萧瑟的北风呼呼而过,一眼望过去,周围静谧的令人窒息。
山川、树林之上全都覆盖上了一层厚重的雪,有些都已经凝结成冰,让人不敢靠近。
雪地上,却有点点斑驳,是未干的血迹。
寒冷刺骨的雪漫过了霍倾卿的脚踝,她驱动着侍神,将凤栖梧抬到了一处山洞里,又用灵力点燃了沿途捡来的木柴,才稍微暖和了些。
此处是,北荒。
四海八荒,是传说中的神明之地,虽不是神界,但又和神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这里灵力充沛。
霍倾卿看了眼自己心口处的伤,因为这儿灵力充沛,伤口已然止血。
不过凤栖梧……
纸片人们在凤栖梧身边蹦蹦跳跳的,一个个的染了他的血,看起来有些可怖。
霍倾卿点开一朵金莲,指尖一弹,金莲就飞到了凤栖梧的伤口处,缓缓绽放,由金色一点点地褪成透明状,勉强止住了血。
伴随着轻声的咳嗽,凤栖梧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一群染了血的纸片人欢腾了起来,小小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醒了?”霍倾卿松了一口大劲,原本紧绷着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眉眼之中带着温柔的笑,“除了伤口疼,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这里是蛮荒之境,到处都是灵力。
于她这种修灵
者来说,得天独厚,但对于凤栖梧这种普通人来说,大约是承载不住的。
凤栖梧失血过多,没有力气只是躺在地上,还没有回过神来,目光尚有些呆滞,木讷地说道:“没什么,就是有些冷。”
“这里,是什么地方?”凤栖梧自我调节了下,在看到已经愈合的伤口,他猜到了,霍倾卿此刻的灵力应该已经恢复,不过这里不像是北梁。
“这里是北荒。”
霍倾卿安排着侍神将凤栖梧给抬起来,让他靠在山壁上,这样要比直接躺在地上暖和一点。
外面是一片苍茫,铺天盖地的大雪。
“北荒之地,日日夜夜都是大雪纷飞,幸好在这儿我的灵力足够充沛,等一会儿我出去找找,看能不能猎到上古神兽的皮毛给你盖,现在你就得将就下。”
霍倾卿捧住凤栖梧冰冷的手:“你的伤暂时我是稳住了,不过这毒,我暂时还没有法子。”
“我很好。”凤栖梧嘴角努力地勾了勾,让自己看起来有些精神的样子,“梁帝不会追上了吧?”
“就算他是七杀神君,只要神识未开,都是进不来的。”
霍倾卿叹了口气,只觉得脑仁疼。
那位神君大人未开神识,在金莲业火之中,恐怕也难以脱身。
接下来她要好好部署,该怎么迎接这种反神
界而即将到来的天雷滚滚。
凤栖梧恍然大悟,想到之前霍倾卿对楚宁的态度转变,不由得哂笑起来:“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不杀他的。”
难怪,那一夜在乱葬岗伤的那么重都能够自愈,他还以为……
幸好他没有多问霍倾卿,否则肯定要被嘲笑个一年半载的。
吃醋都吃到了那什么神上了。
想到这里,哂笑又变成了憨笑。
霍倾卿此刻正在懊恼,并没有注意到凤栖梧憨憨的笑容,怨怼地扬起眉来,朝上空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我哪里敢动七杀神君啊,也不知道那位神君是怎么回事,下到凡界历劫,居然成了这么一个人,让我束手无策。”
雷劫,是最让她头疼的。
幼时经历过一次,师父挡了一大半,但她还是被劈到了,那滋味,用外焦里嫩来形容不为过的。
凤栖梧忍不住轻笑:“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我对他,因为霍将军的原因旧情复炽?瞎说什么呢。”
“你不都是看脸的么?”
“看脸也得看对谁呀。”
“那你对谁?”
霍倾卿本能地看向了凤栖梧,她澄净的眼眸,一尘不染地将凤栖梧盯住,时间仿佛定格了一样。
凤栖梧也看呆了,之前他倒下去的时候,虽然没
看到霍倾卿到底做了什么,但他能够感受到霍倾卿拼死也要带走他的强烈意愿,甚至要拉着楚宁陪葬的坚决。
他嘴角浮现温柔的笑意,身子还动弹不得,但那双凤眸却是深情满满:“好。”
“什么?”霍倾卿纳闷的很,她什么都没有说呀,他在好什么,不会是失血过多影响脑部供血不足,傻掉了吧。
“我知道了。”凤栖梧只是笑了笑,神神秘秘的。
他知道她的答案了。
不用多言只字片语,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她眼里有他,他就放心了。
霍倾卿皱了下眉,外面的天色尚早,天空白的透亮。
她叮嘱着侍神,又在山洞洞口处布下结界,然后才对凤栖梧道:“你就在这儿好好等我。”
外面太过凶险,北荒她也是第一次进。
之前历练的时候倒是去过南荒,和北荒完全不是一个色。
南荒到处都是丛林、鸟语花香,比北荒更有温度,景色更美。只不过美景之中,处处暗藏危险。
当年她也是九死一生。
“小心点,我等你。”
凤栖梧并没有逞强,在这个时候,他留在山洞对霍倾卿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帮忙,至少,她不用分心来保护他。
北荒之境,他在姜氏的藏书楼曾翻阅过,只是寥寥数语,却
已经能够给人一种肃穆和危险的感觉。
他知道,这个地方凶险异常。
霍倾卿说的简单,去猎上古神兽,可书中,那些上古神兽哪个不是霸主?
饕鬄、精卫、蜃龙、穷奇、白泽……
他目送霍倾卿离开山洞,心中是担心不已,可身子不听使唤,只能靠着。
毒气尚未攻心,不过也差不多了。
在这个灵力充沛之地,他很不舒服。
就像有一股外在压力,一直都在逼迫着他,让他将灵魂都要交出来。
凤栖梧缓缓地抬起手,按住腰间的锦囊,那是两块同心玉。
他一直随身带着,本来还打算今夜郑重其事地交给霍倾卿,他认定了她,而且只有她了。
说他自私也好,说他霸道也罢,他只是想和霍倾卿走完一生,尽管很短暂。
霍倾卿的脾气凤栖梧最清楚了,只要在他死后,多安排些身材好、容貌好的男人在她跟前晃晃,也用不了多久,顶多两年,她就能够从他离开的伤痛中走出来了。
她身系天下,肩负重任,不会在儿女情长之上瞎耗。
但现在说身后事,为时过早,他能熬过八岁那年,同样也能熬过今日。
他凤栖梧要活,天也收不得他!
昏暗的山洞,一道暗红色的印记,仿佛随时都要破体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