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倾卿没有回永安王府,径自让车夫往城中夜间最热闹的地方去。
但这夜间最热闹的地方,着实为难车夫了。
“去柳烟巷。”
凤栖梧的声音淡淡的,但传入车夫的耳朵里面,却是震惊万分。
柳烟巷,那可是南祁皇城临洛城的青楼一条街啊,老早就形成了巨大的产业链,良家妇女,可从不往那边靠。
世子爷这是要带着世子妃逛窑子?
这几日王府都传遍了,那位被世子爷从北梁带回来的姑娘就是世子爷已经成婚的夫人,是世子爷的心头宠,就是下狱都要跟着的。
可这夫妻刚从大理寺的牢房里出来,夫妻二人双双逛窑子,这个举止不好吧。
车夫虽然心里直打鼓,但还是驱动马车往柳烟巷去。
同样,永安王府的马车从大理寺外接了人之后,就直奔柳烟巷的消息很快传入护国公府。
“啪嗒!”
青禾郡主气的将镜子扫落在地,脸颊肿的老高:“一定是那女人!那女人魅惑表哥!表哥以前从来不是这样的。”
“郡主,不要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是,我得好好地养脸,我得好起来,等在百花宴上,我还得揭穿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青禾郡主捂着脸,疼的眼睛直眨,“你,赶紧差人去查,我要知道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来路。”
气死她了。
青天白日的,柳烟巷安静的很。
这个地方,得酉时过后才会逐渐热闹起来。
毕竟,逛窑子不适合在光天化日之下,家中有悍妇的更是不敢明目张胆地找女人玩。
马车停下的时候,车夫就坐在车板上,没下车:“世子爷,到了。”
就远观好了,近距离地接触就不用了吧。
可车夫没有想到的是,自家世子爷没出来,倒是世子妃,一点儿都不避忌地下了马车,连喊他让一让都没有。
车夫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脸皮太薄了点。
……可能,世子妃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闲逛下、放空下心情。
诶诶诶?
不是闲逛吗,怎么就进楼子了!
“世子爷……”
“我眯会儿,她出来的时候,喊我一声。”
“额……” 这,是不是太放纵了点。
车夫眼睁睁地看着霍倾卿走进一家地理位置看起来就很不错的青楼,连阻止的话语都说不出来。
霍倾卿走进千挑万选的青楼,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老鸨子乔姐就打着哈欠走进来了:“还不到酉时呢,不接客……咦?怎么是个姑娘?卖身来着?”
“买楼。”
“嗯?”乔姐上下打量了一番霍倾卿,小蒲扇在胸口前晃荡了两下,掩嘴笑的开怀:“呵呵呵……小姑娘,说什么呢,买什么楼?你可知道,我这楼是什么楼吗?你怕是找错了地儿,快回去吧。”
“你这儿,一年能赚多少?” 霍倾卿淡淡道。
“真是晦气,来人呀,将人轰出去!”
乔姐极其
不耐烦,原本细长的眼睛也瞪了起来,凌厉的很。
三五个壮汉立刻就过来了,一点儿也不客气地往霍倾卿身上招呼,乔姐刚刚转过身,就听到壮汉们哎哟喂的惨嚎。
壮汉们竟是被看起来弱质纤纤的女子给撩翻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乔姐头脑十分清醒,今儿个,是遇上特意来找茬的了。
霍倾卿找了个凳子坐下,又给乔姐示意了个“请”,神色坦荡,完全没有要为难谁的意思。
“我当真只是来买楼的,而且,你可以继续经营,我会按你以往每年收入再涨一成给你工钱。”
“当真?”乔姐皱起眉,但没有坐下,“你会这么好心?”
“不是我,是永安王世子。”霍倾卿唇角一勾,指着门外:“不信,去瞧瞧外面,是不是永安王府的马车。”
是凤栖梧先摆了她一道,她只是以牙还牙。
哼!
乔姐赶紧给一旁的白面小厮打了个眼色,小厮赶紧出去晃了一圈,再回来的时候,拼命地点头:“外头当真是永安王府的马车!”
霍倾卿清了下嗓子,从怀里取出一沓刚刚在路上找钱庄拿的银票,整整三万两:“有些话,我只能同你一个人说,你且将他们都散了。”
厚厚的一沓银票让乔姐眼睛都快掉出来了,赶紧招呼着人下去。
有钱能使鬼推磨,霍倾卿深谙此道。
也不枉原主在钱庄给她留了不少遗产啊。
“这三万两,买你的楼,三年。”
“三
年后呢?”
“不用一分钱,还给你。”
乔姐的眼睛都亮了,这不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么,可,对方怎么会这么好心:“我能问,原因吗?”
“我找人。”
“什么人?”
“一个,可能,也许,会来逛窑子的。”
只要是个男人,酒色财气,至少占一样吧。
乔姐明白点了下头,又用同情的目光将霍倾卿给看着,最后,紧紧地抓住霍倾卿的手:“放心吧,我一定会替您将人找到的。诶,对了,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呢。”
哎,这姑娘看来也是个苦命人,竟是要买青楼来找负心汉。天下男儿皆薄幸,有这么多银子,怎么还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真是个死心眼的姑娘。
她得将这姑娘给拉出泥潭不是。
“萧七,叫我七爷就好了。”霍倾卿看着乔姐那有些奇怪的眼神,尴尬地缩回手:“咳咳,我觉得,这个楼需要改个名字。”
“飞鸾,就叫飞鸾楼吧。”
“呃,这名字会不会霸气了点?”
就像“七爷”这个称呼,在他们南祁,黄赌两道,也只有赌道上才会用“爷”字。
“不会,贪狼遇红鸾,招桃花。”
那小子,绝对会来。
乔姐完全摸不着头脑,呆了许久,看着一脸十拿九稳的霍倾卿,心中也不好说什么的,叫了人取了纸笔径自将契约给签了,正打算将那些还在补瞌睡的姑娘嚯嚯起来,见见新的金主儿,霍倾卿却是拒绝了。
“乔姐,我对飞鸾楼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就一个,卖艺不卖身。”
要让她一个来自于新时代的女性,看着别的女人为了几钱碎银子出卖肉体,很艰难。
而且,明明有比出卖肉体更来钱快的法子,为什么不用呢?
乔姐为难地看着霍倾卿:“七爷,您这不是在为难我么,咱们这楼子呀,可是青楼。”
男人来这儿,不就是图那啥吗?
要整一个卖艺不卖身的,生意还能好得了。
外面那么多窑子,飞鸾楼不卖身了,还不被其他几大青楼给挤死?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将外面的门牌给拆下来,就说要重新装修,等半个月再开业。”
“那,姑娘们,吃什么?”
姑娘们这活儿,可是手停口停的呀。
“方才那三万两,半个月应该也吃不完吧。”霍倾卿心如明镜,一双洞悉一切的美目看的乔姐那叫一个面红耳赤。
按当下的市价,寻常人家一辈子都还赚不了这么多银子呢。
乔姐赶紧笑着应下:“是是是,这三万两,半个月是绰绰有余的。”
霍倾卿倒是不点破,在这种地方谋生的人,谁心里还没个小算盘。
不过她不是来赚钱的,也不计较这些,渔网她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大鱼,亲自入网。
从飞鸾楼出来,霍倾卿上了马车,乔姐就站在门后,静静地看着马车缓缓驶离,那双细长的丹凤眼,格外的精明:“告诉主子,如他所料,果然有人来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