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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二的读书时光枯燥又乏味,每天不是考试做题,就是讲题改题。偶尔将酸麻的脖子从纸张中解脱出来,抬起头看看窗外,梧桐树叶发黄变枯,从高空飘落下来,伴随着烟尘在阳光下辗转来回,轻飞曼舞。

    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像那阳光中的纤尘,那么微小,叫不出名字,来去匆匆,不知归路。它是不是也飘不了太远,可能连这间学校都出不去吧。

    哎呀,伤春悲秋都是浪费时间,有这个功夫,我还是赶紧背点书吧。它那么小一点,命运多舛,也就多舛了吧。我这么大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好好学习,以后生活比它可难熬多了。

    我摇晃一下脑袋,将杂乱的思绪通通清空,重新埋头用功。

    有时候,我也会回头看看班上的其他学生,大家有的低头苦记,有的皱眉思索,有的两个人为一个问题争论不休,有的给后排同学讲题,讲得自己怀疑人生,最后不得不又拉来一个“等级高”的人,加入进来的。

    后排睡觉,聊天,玩游戏的同学也有,我从心里佩服他们,真的很洒脱。我就是那种挤在洪流之中的小水滴吧,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但我清楚的明白,我不敢松手,我把一放弃,就真的万劫不复,怎么都回不去了。

    我总是用微小的进步来鼓励自己,继续坚持。

    有时候,个别老师会用打击的教育方式,贬低我们的成绩,说我们如何如何差劲,再不好好拼一把,以后就彻底完蛋了。

    据说,等到高三,老师和学生们普遍都压力很大,这样具有“侮辱性”的话语,谁都不敢说,唯恐心理素质差的学生,想不开,真的出什么意外。所以,趁着高二阶段,他们便无所顾忌,想说就说。

    可是这一点也没有考虑到我们学生的心情。

    每次听到这样的话,我都特别痛心,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由骨缝间蔓延而来,刺激得我浑身难受。哪怕是指名道姓,说的其他人,我也会不由自主地将那些批评和谴责,一律转移到我自己身上。

    考试成绩起起伏伏,有一阵子,我很焦虑。

    考得差了,心里就想,完蛋了,明明前两天才订正过的知识点,怎么又搞错了,我真是该死。偶尔成绩有点回升了,我也开心不起来,感觉其他人都进步那么大,怎么我完全是在原地踏步呢。

    也许我真的不太适合走读书这条路吧。

    我记得小时候睡觉,虽然有我弟在旁边床上吵个没完,可是我盖上被子,还是能睡得很沉,丝毫不受影响。

    可是现如今,我明明是住在一个人的宿舍里,周围连一扇窗也没有,怎么还老是做噩梦呢。

    要么是梦见组长考知识点,我哑口无言,答不上来。可现实是,我每次都背得最快,从不拖延的。要么就是梦见考试,中性笔丢了,找其他同学借,却被监考老师拦了下来,眼睁睁坐在考场里,手足无措,急得满头满身是汗。

    睡眠不好的结果就是,我白天总是犯困,而且特别不爱动。下了课,老师还没交代完作业,我就已经趴在了桌子上,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晚上,在车间里干活,我却故意装得格外精神,和大家一起说说笑笑。因为我不想让大家看出我的疲累。我害怕从他们口中,听到那些令人刺痛的话。

    【学习这么累,干嘛还要学呀,我看你根本就不是读书那块料。】

    【谁谁谁家的孩子,每天玩玩闹闹,考试还是第一名。还有谁,又是抽烟谈恋爱,进网吧夜不归宿,沉迷网络,高考还是考上了985、211。】

    【现在的孩子就是死读书,考上大学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找不到工作,白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和金钱。】

    【对对,书读不好的,就是天生笨,书读得好的,也是书呆子,有什么用啊。】

    我有时候,甚至都不知道,这些话究竟是我亲耳听他们说的呢,还是我自己凭空臆想出来的。

    我时常恍惚,感觉自己在坚持一条错误的,且没有希望的路。

    班级里隔上几天也有些新鲜事,大家一起嘀咕两句。可是每当上课铃声一响起,仿佛所有的娱乐和快意都被残忍驱散了。

    等到下课铃再次袭来,大家已然忘了上个课间聊起过的还没完结的话题。

    学习生涯的无奈,恐怕就是那些再也接不起来的话头了吧。它们各式各样,有悲有喜,有的无厘头,有的充满奇趣,一个个,一推推,犹如剪短的毛线头,在时间的深海里,越积越多,越沉越重,被人们彻底遗忘,渐渐变成了坚硬的难看的珊瑚群,永难见天日。

    从前追过康桥的学姐,又谈了一个高一年级的小男友。还时常溜达到我们这层教学楼里来。罗青青由于一些小事,跟康桥冷战又和好,和好后没两天,又开始冷战,反反复复折腾了两个月。

    齐堇跟不上班里的进度,在期中考试之后,主动要求转班,去了八班。她告诉我说,早知道班主任这么好说话,她就应该早去八班的。至少八班的学习氛围没有我们班这么压抑,而且老师们都蛮好说话的,一时听不懂,老师也不会发火。

    蒋夏年成绩保持在班级前三,年级前十五,还挺稳定的。很多同学都想和他同桌,顺便向他请教学习上的问题。他的压力也很大,更多的时间,都是自己在默默学习,完全一副“超然物外”的状态。

    有时候,蒋夏年有意无意地路过我桌边,问我有没有什么题目要问他的,或者刚才课上我回答错了的题目,现在搞懂了吗。

    老实说,我有点害怕,既担心自己问题太多,一时问不清楚,而且我总是喜欢一个人先琢磨琢磨,否则自己都没动脑筋去思考,光靠其他人讲解,也达不到彻底领悟的效果。

    更何况同学们正是容易互相取乐的阶段,我们俩座位不在一处,他这一举动太过显眼,一来二去,我也怕惹出不好的议论来。

    于是我每次都会微笑回应,表示自己已经搞懂了,谢谢他。除非确实是完全没有头绪的题目,我才会真的硬着头皮,去请教他。因为,我知道,凭我自己的理解力,如果不抓住机会问一问,恐怕这辈子都想不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