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里情绪不太高昂的龙凤胎看见她望来,突然呆愣了下。
随后意识到姐姐真的发现了他们,也不情绪失落了,此起彼伏的叫着姐姐。
姚蝉心像是被风吹过的一池春水。
又痒又欢喜。
她头伸出去,朝着那高台上的人不断摆手。
“邬易,照顾好龙凤胎,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看,她就说嘛,邬易既然能未卜先知一般的帮她把救兵找来,又怎么会在临行前,不送自己一程呢?
还好分别前,她迟钝的脑袋有了一丝丝的清明,及时发现了他们,不然还不知道要错过多少呢!
依依不舍的互相告别着。
“回去吧……”姚蝉朝他们摆手。
嘴上一直喊着他们回去,但自己怎么都不钻回马车。
直等到他们人彻底消失在眼帘的时候,才依依不舍的把身子缩回到马车内。
这么一回来,面对的就是大家打趣的眼神。
姚蝉是有点脸红,但还是外强中干道,“看什么,看什么,这叫鼓舞士气,你们不懂!”
“我们不懂,小大夫明白,就请小大夫不吝赐教一下吧……”
一个个看穿她的窘迫,挤眉弄眼,笑的开怀。
本该死气沉沉的迁移,因为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倒变得轻松不少。
这个小插曲,也算是驱散了希望来临之前的惶恐跟失落吧。
…………
走了小一个时辰,终于到了陛下说的地方。
姚蝉他们下车,看见面前搭建的帐篷,还有冒起的炊烟,默默地在心底松了口气。
说真的,他们还真是害怕到这后只是一片空地,他们还要野外求生呢
。
没想到一切弄得还算井井有条。
这个地界已经被圈起来了,栅栏外,是有官差守候。
得知姚蝉就是小大夫后,那些人态度没什么软化,只语气稍稍平缓了些,邀他们进去。
“先让他们进去吧……”
姚蝉指着背着孩童,跟他们一起到来的那些家长。
看的出来,这些大部队里,绝大数都是女性为主,其实这也不代表当父亲的不疼自己的孩子,只是跟女性相比,她们的爱意会更浓重一些。
此次出来的人不少,为了让他们更好的照顾孩子,自然是要把住的地方,先让给他们。
“症见下利频繁,便中带血,里急后重,应在清热利湿,调和气血的基础上,着重加解毒止痢之法,依我之见,川连,黄芩,春根皮,炒白芍,乌梅炭,双花炭用水煎服,频频饮用比较好……“
“不对,不对,要主治下痢赤白,里急腹痛,应该辅以黄连,黄柏清热燥湿,配木香、槟榔、枳壳以疏利肠道之气滞而除后重,焦山楂为佐用来消食导滞,通腑滑肠,从而有事半功倍之效。”
“不成,不成,这些药物又是黄连又是黄芩,苦的大人都不能接受,又何况要给孩子服用?要我说,弱化黄连的分量,多加重些当归,秦皮,白芍,白头翁,甘草之类的……”
为研究一个合适的药方,大家吵吵的,快要把房顶给掀开。
都是些行医半辈子的老者,来这三日后,孩子们的状况还没好转,又担心姚蝉那边不好交差,所以大家整天压缩时间,就希望弄出一个有效的法子。
可惜,欲速则不达,越是着急,成效就越是缓慢。
姚蝉在外面听了些许时候,眼瞅
着争论的快要失控了,赶紧进来。
热火朝天的局面,并未因为她的到来,有所控制。
她把端来的酸梅汤放下,一脸卑微道,“大家先歇一下,喝点汤来润润喉咙……”
让上了年龄的长辈们她他劳心劳力,说不自责跟歉疚,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这些老大夫们,见她来了,非但没有停止争论,反而一股脑冲上前来,七嘴八舌的要她来断定哪个方子好。
姚蝉面带窘迫,支支吾吾好半天。
“啊这,我不太擅长开方抓药,我倒觉得大家的方子都不错。”
这不是推诿,她在中医方面本来就是个门外汉,加上面对的又都是些值得依赖的前辈,她更没有撒谎的必要了。
好说歹说,终于劝着大家平息下来,喝了消暑的酸梅汤。
这会叶端也进来了。
前几日圣旨颁发后,他们自觉识趣的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但是随后,就有宫中内侍,把早些年前叶家抄家时的书籍医案,全都送还归来,其实没明着说,也是想让他们从前人的经验中,找出些出路。
他这会进来,就带了好些可以用得着的东西。
稍稍修整完,争执议论声继续。
她安静的掀开帐篷的帘子,悄无声息的出来,也在黑暗中,幽幽叹了口气。
眼瞅着三日又过去了。
却依旧没个可行的,可以控制病情的法子出现。
就算这几天他们与世隔绝,但依旧可以从换岗的那些侍卫口中听到外面情况如何,官府虽按照她当时写的那个注意事项来照办,但是成效甚微。
一来大家长久以来的生活习惯无法彻底更改,二来也是家庭成
员众多,很多细节也无法做到尽善尽美。
这么一来,每日都会新增不少患病的孩童。
晚夏的风已经没有那么灼热,她坐在空地上的石头上,一手捧着下巴,一手望着天上璀璨的星辰,默默地叹了口气。
明明不是她一个人的事,但现在,好像所有的压力都压在了她一人身上。
叹完气的时候,一道人影在她旁边坐下。
叼着狗尾巴草的她朝边上看了一眼,不是申沛还有谁?
这次她背水一战,家里能跟来的都跟来了,要说她对谁对最有愧疚之心,也只有申沛了。
无情无故的,发财人家没沾光,有事了还把人拖下水。
“对不住啊,本来是想要拉你一起挣钱的,现在钱也没挣到,还让你跟着担惊受怕……”
姚蝉面上满是歉疚。
“都经历了那么多次生生死死的大事了,眼下你又要同我客套,说什么拖下水,在我眼里,这可是当英雄的大好时机,咋的,还没功成名就,就要把我踢了?”
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姚蝉笑笑没吭声。
姚蝉看着不远处的山脚下,此时还带着黑色烧毁痕迹的地方,眼眶又酸涩起来。
当初她信誓旦旦的让患病的家属陪着她一起出来,也尽最大能力承诺,说是会治好他们的孩子。
可惜,她能力有限。
及时这里这么多大夫,及时她有外挂系统的存在,但是还是无法确保每个人的健康。
今天死去的孩子,耽搁的时间太久了,就算她用尽浑身解数,都无法挽救回来他的性命。
为了更好的控制病情,只能把那孩子尸体烧毁、
今天有第一个,未来几天,就
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
在大夫面前,这种生命流逝的无力感激化了她的焦虑跟恐慌。
申沛拍了拍她肩头,“姚蝉,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这不是他们之间关系亲切,他故意安慰,而是发自内心感慨她实力强悍。
外面也有大夫吧,药材也全都免费吧?
但是每天死亡人数有多少!
谁不清楚那个可怕数字啊。
跟着她一起过来的父母们,此时此刻谁不庆幸自己当初做了正确的决定?
眼下谁不对她感激涕零。
所以,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他的安慰,并没有让她有太大慰藉,连续几日的劳累,只让她得疲惫不堪,看着坐在身侧的生死之交,她拍了拍他的肩头,“我先说明啊,我对你没想法,就是太累了,借你肩头稍稍休息一下。”
申沛听她有气无力的嗓音,也清楚她这会是身心俱疲。
把自己腰杆挺的更直了些,好在高度上让她靠着更舒服,嘴上却还不依不挠道,“今晚的事,不许让第三个人知道啊,我将来还要娶媳妇呢!”
犹豫了片刻,又不自在道,“更不能让你相好的知道,那小子心眼可小,到时候你们俩亲亲密密的皆大欢喜,他还不知道要用啥手段来欺负我呢。”
“好,依你!”
插科打诨下,姚蝉心情好了不少。
俩人在月色下,享受着难得的静谧跟安详。
…………
稍作修整后,姚蝉又恢复了饱满的精神。
连续四天过去了,大家查阅遍医书,又群策群力,弄出好几个方子,也把那些孩子,按着病症轻重不同,分散成好几个小组做实验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