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角落,寂寥无人。
檀越止住步子,昂首看向袁南,“跟嫁去束国相比,只要能留在母国,对我来说就是万幸了。今天找你就是想说明白一些事情,免得大婚之后,搞得不尴不尬的。”
袁南轻“嗯”了一声,“你说。”
“我只求一个容身之所,能踏踏实实的生活。当然,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随时都可以配合;但话说在前头,很多事情都过去了,我不会揪着不放,更不会大做文章,这一点你可以放心。说白了,共同生活在袁家的天底下,我只想过我的生活,你也可以只过你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互相配合着,日子过得去就行。”
袁南听出檀越的意思了,她只想要形式上的婚姻,没有夫妻之实的那种。
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眉目冷凝的迎上那双澄净的眸子,“公主,此话当真?”
檀越心头拂过一抹晦涩,强装镇定的扬起一抹浅笑,双眼微弯,弧度绚烂,“如果芜束之间没有横生枝节,我现在指不定在哪个阴曹地府呢!有幸站在阳光下,享受这片天空,已是万幸。我不敢奢求什么情爱,只求一生无忧。不知袁统领可能给?”
“给得!”
“将来你有纳几房妾室都行,只给我皇
家留住正室的颜面即可,我不会动你的后嗣,倘若妾室们不惹我,我也可以跟她们和平相处,大致想说的就是这些,你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檀越装得爽朗无忧,但看到袁南面上渐次退去的凝重,以及取而代之的轻松,她心里五味杂陈,瑟瑟发苦。
他终究放不下玉河,因挂念着她,没法跟另外的女子完婚。
之所以选择提前摊牌,檀越就是想留个体面。
她不会趁势而为,抓着他跟玉河的小辫子跟他讨要怜爱。
太廉价了!
感情必须是真挚的,倘若掺假,不如没有。
袁南摇头,望着檀越远去的背影,忽然心头一滞,急步跟上,既然是坦白局,那就一次说个明白。
“玉河落胎的时候,你在翠竹园对吗?”
檀越脚下一滑,趔趄的没站稳。
袁南一把扣住她的手,触电般的感觉自交握的手渐次散开,冲袭到各自的四肢百骸。
刹那间,又弹开了。
檀越震惊抬望着他,目光迷离,半晌才道,“你都知道了?”
袁南眼神无波,“所以,玉河说的都是真的。”
“她说什么了?”檀越一阵怒意上涌,呼吸急促。
“公主为什么要隐瞒她怀有身孕一事?是怕我撕毁婚约吗?”袁南质
问。
檀越瞳孔紧缩,美眸里氤氲起一层寒雾,秀手捏成了拳头,指甲深深抠进肉里,刺痛让她得以冷静,“玉河这么说的?”
袁南不语,目光转向别处,“这件事我大可不提,但刚刚……”
听得急促的脚步声,他猛然回头。
檀越公主早已无影无踪,气愤而去。
绕过回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檀越既愤怒又委屈,银牙紧咬。
明明是玉河百般求她,说不想让袁南知道真相,以免他冲动之下做出傻事,影响了各自的前程。
是玉河说,婚事已定,只能抬头看,不能回望过往,她希望袁南将来的日子舒心坦荡,才不告诉他有孩子存在的!
结果调头来,玉河成了受委屈的那个!
她檀越成了居心叵测之人!
心机之深,让人毛骨悚然!
檀越深知,打从袁南质疑且问出口的那一刻,不管她解释的再天衣无缝,有理有据,他都不会相信的。
苍白无力!
对于一个并不想相信她的人,说再多也没用。
姜伊罗是在宫墙一角找到檀越的,虽然眼泪已干,但红肿的眼无不宣示着主人的悲伤与落寞。
“走!咱们吃好的去。”她也不问,拉着檀越出宫,吃、逛、游,安排的妥妥帖帖。
全套下来,檀越心情好了许多,“都说知足常乐,但少有人做到。我自小在皇后娘娘身边长大,受得是女子就该识大体的教导,遇事先考虑大局,再想到自己,如今知道短板所在,想改都难了,我时常羡慕你的洒脱,生来骄傲,不爽绕道。”
酷的像风,潇洒肆意。
野的像电,疯狂不羁。
包括檀越在内,所有女子的头顶,都像是拴着一根线,时不时提紧了,提醒她们该中规中矩。
只有姜伊罗是不受束缚的,她自由洒脱,欢脱的让人羡慕。
“是的,小女子生来优秀,自带万丈光芒,想低调都不行。”姜伊罗昂首,倨傲一笑,“我其实一直有个疑问,关于先皇后的。”
先皇后,檀越和祁烨寒的生母。
生祁烨寒时血崩而亡,时任皇贵妃被提拔为如今的皇后,将檀越和祁烨寒养在膝下。
时至今日,少有人提及先皇后吴氏,吴家一族受皇室荫封,乐得自在。
“母后走的时候,我也没多大,现在都记不得她的样子了。”
“你有没有想过……”襁褓婴童胎记带毒,绝不是偶然,单从祁烨寒的症状不难推测,先皇后怀胎时,一定很痛苦。
没准她的血崩,都是受人陷害的。
想法一闪而
逝,姜伊罗笑了笑,“如果皇后娘娘还在,看到你这副模样,该有多伤心。”
“檀越,动情可以,记得保持清醒。”
……
蒋实被抬回府时,暮色已深,他脸色惨白,血染全身。
张太医直接跟进府中,贴心把脉,告知伤情,“公子的伤势,或影响后嗣,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恢复的希望,且看后续的康复了,现在还不好说。”
他推断的很隐晦,但基本上可以确定,袁南这辈子没法人道了。
蒋家长辈们闻讯赶来,都被猩红的场面吓到了,不明所以的看向禁卫军们。
得知蒋实在宫中做出大逆不道之举,被降职城门兵,还受了重伤,蒋老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晕倒。
等敷衍包扎过后,蒋家人后知后觉,“玉河公主为什么还不来?”
“公主她,在睡觉。”丫头弱弱的禀报,她已经去问过好几次了,服侍的都说公主要休息,不得打扰。
“相公都成什么样子了,她还跟没事人似的!再去喊……”蒋夫人嗔怒。
“我来不来,有那么重要吗?”玉河不疾不徐的进来,听说蒋实被贬斥,受重伤,但没想到,如此严重。
就在她想要问清来龙去脉之际,一个小厮满头大汗冲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