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和园屋门大敞,屋内一片凌乱。
一个穿戴精致的婆子正在翻箱倒柜,嘴里不停念,“人虽死了,却会留下痕迹,我就不信找不到!都给我仔细点儿,错过什么细节,郡主饶不了你们!”
三个丫头讷讷称是,继续埋头翻找。
“啪”的一声,婆子扇了跪着的丫头小雨一巴掌,“装聋作哑也没用,上刑具,我看她说不说!”
小雨抽噎着,脸上红肿一片,仍紧咬牙关,不肯出声。
婆子从刑具包里抽出一根细锥,钉在了小雨的腿上,“死心塌地的跟个傻子有什么用?再不说出盒子的下落,送你见阎王!”
惨叫声萦绕在兰和园的上空,久久挥散不去。
姜伊罗一脚迈进门槛,目光冷冷扫过,“哟,赵妈妈?您还没死啊!”
婆子怒然回身,定定看着那红衣身影,心都停跳了,“你……你是人是鬼?!”
作为平阳郡主最受用的老奴,赵妈妈在侯府地位甚高。
从来雷厉风行的她,还不曾这样张皇失措过。
“大、大小姐?”丫头小雨艰难的抬起眼皮,见到主子的一刻,再也撑不住了,斜斜倒下去。
姜伊罗叹了一声,这丫头挺忠心的,就是絮叨了太多姜子玫的“大实话”,才被原
主疏远。
她看向赵妈妈,“你看着我长大,对我照拂′有加,怕我吃得太好,经常命厨房留些残羹冷饭;怕我穿得太暖,冬天都不给炭火的;怕我生了风寒太早康复,你总是让丫头们别找大夫,这些恩情,我都记着,在赵妈妈有生之年,必将百倍奉还。还没‘报答’之前,我怎么敢死呢?!不过,赵妈妈把我屋子弄成这样,找东西啊?”
赵妈妈按下心头的恐惧,甩起一个白眼,“哟!几日不见,胆子都大了,还敢对我冷言冷语!翻你屋子怎么了?我还砸呢!”她操起仅有的摆件,砸了个稀巴烂。
姜伊罗看着她往门口挪,面上波澜不惊,快步迎了上去,“哪儿去?”
赵妈妈瞪她,“老娘想走就走!”说话间,扬起了巴掌。
小雨用尽力气朝主子方向爬,刚挪一步,就被赵妈妈带来的丫头踩住了手脚,“还想帮忙呢?老老实实待着吧你!”
欺负她们主仆俩,已成了赵妈妈等人的习惯。
姜伊罗,说是这侯府的大小姐,却过着动辄被打被骂的生活。
小雨知道赵妈妈抬手,对小姐一定又是一顿毒打,她不忍再看,屏息叹气,奇怪,半晌都没动静。
她鼓起勇气睁眼,登时怔住了
。
自家小姐面色淡然,一手握着赵妈妈的手腕,另一手扼住了她的脖子,将老家伙逼退在墙角。
赵妈妈面色涨红,呼吸不畅,短腿儿不住蹬着,嗓子里发出一阵阵“呃呃……”声,犹如一只困兽,被小姐拿捏的死死的。
“今个天儿好,趁赵妈妈有空,咱们就把新愁、旧账一起算了。”姜伊罗声音轻快,透着些许愉悦。
轰的一声,窗外又是一道闪电加惊雷。
姜伊罗用力一拉,轻松卸了赵妈妈的胳膊,扬手就是两个巴掌,打得赵妈妈嘴角垂血,牙都掉了一颗。
赵妈妈吓坏了,震惊又恐惧,眼泪簌簌而下,尖声求饶,“饶命,大小姐……饶命啊!”
“妈妈这是哪里话,说起来,我一直都没有好好‘感谢’你当年对母亲的悉心照料,她的突然离世,可都是你的功劳!还有我小时候被推下湖,被火烧……哦对了,还有那两个藏宝地的线索,一桩桩一件件,咱们且得慢慢算。”
跟着平阳之前,赵妈妈一直是伺候伊梨的。
赵妈妈眼皮猛跳,只觉得嘴里的腥咸都泛起了苦味。
……完了,她全都知道?
“这,这……”
“搞这么大动静,妈妈是在找皇牌吧?”
赵妈妈脸色惨白
,冷汗瞬间打湿了后背。
当年的伊梨风华正茂,是远近闻名的大商,周边列国纷纷向她投去橄榄枝,希望她能够将产业下榻到各国去。
她偏偏看中芜国,后续以一己之力,帮了祁氏皇族许多,屡次解救朝堂于危难。
景函帝特发“皇牌”,通俗的讲,那是一块万能牌。
平阳郡主贪婪无耻,不仅占了伊梨的男人,吞了她的钱财,连她留给女儿的物件也不放过。
所以说——恶人不能等天收,得自己动手!
料理完赵妈妈和三个丫头,姜伊罗返回房间,把小雨搀扶到床上,检查了一下伤口,“你是傻子吗?不能先求饶保命啊?”
三十六计,不行就避啊!
小雨眼含热泪,“奴婢以为您不在了,就想随您一同去,皇牌,无论如何不能落入郡主手里!不能让她们得逞!”
“还挺有骨气。”
小雨的伤口并不深,但必须敷药。
可去哪儿搞药呢?
“小姐放心,奴婢粗皮粗肉的,没几天就会好了。”
“待会儿还有硬仗要打,你再忍忍,打赢了杖,她们会乖乖送药来的。”
小雨只觉得她在痴人说梦,“咱们还是跑吧,郡主狠辣无比,若是知道她的人受了欺负,非找您来算账不可,
奴婢担心……”
“先睡一觉,我去找点吃的。”姜伊罗笑着命令,“不许起来,不然打屁股!”
……
平阳郡主为安抚苏家,只得亲自前往苏府。
苏家亦是焦头烂额,三公主吓得当场就晕过去了。
她本为皇帝的庶出妹妹,与皇帝的关系并不亲近,嫁了苏大人之后安安生生相夫教子。
可苏大人不谙仕途,苏家也是家道中落。
从一定程度上讲,苏谭勾搭姜子玫这个庶女,就是想稳固苏府跟南坡侯府的关系,这一点姜伊罗给不了。
为什么不选郡主的嫡亲女儿?苏谭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平阳郡主,可是先皇长兄邕易王的唯一女儿,皇室中的翘楚,以他的级别,高攀不上。
苏府数次去京兆府打探,都没得到确切的消息,平阳郡主只能尽力安抚,深夜才回家。
雨过天朗,皎洁的月光洒在侯府上空。
郡主身心俱疲,一边走一边听着兰和园的消息,“什么?赵妈妈被扣下了?岂有此理!”
等她找到南坡侯时,他已经抱着姨娘躺下了。
郡主只身来到兰和园,远远的便看见什么东西吊在槐树上。
“那……那不是赵妈妈吗?”随行丫头秋雁,声音微颤,“这,是吊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