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太仍旧不信,还想说什么,周阖之起身,“您早点休息,时间不早了,我先上楼了。”
话落,周阖之上楼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
周太太坐在沙发上,望着他上楼的背影深深叹气。
深感无力。
他这幅样子,任谁说了都不像是放下的样子。
可是放不下又能如何,难不成下半辈子为了一个周岁时再也不婚不娶?
晚上,周太太和周父在房间里聊起周阖之的事,周父戴着老花镜在看报纸,周太太唉声叹气问他有什么办法,周父一心盯着报纸看:“能有什么办法。”
“所以我在问你啊,快点想想,不能让他一直堕落下去。”
“给他点时间。”
“还要给多长时间,等我们进棺材他才抱个孙子给我们?”
周父睨她一眼:“胡说什么,哪里有人咒自己死的。”
“你不着急,我着急。”
“急也没用,我其他什么都不想,只要他身体健康,就算不结婚都行。而且都这么大人了,我相信他,怎么说都是我儿子。”
周太太情绪一下激动起来:“你忘了他之前怎么折腾出一身病的!胃癌啊,是胃癌!就算现在好了,以后也是有复发的可能!”
说完,周太太情绪涌上来,哽咽一声,别过脸去,无声流泪。
周父一听赶紧放下报纸,搂过她安抚拍着肩膀,“怎么就哭了,别哭,没事的,阖之现在不是很健康么,你也别总忘坏处想。”
“我也不想的,可是你看阖之自从和周岁时结束后,伤筋动骨,差点把命搭进去,你让我怎么办?我能不担心么?”
周太太哭成了泪人。
周父明白她的心情,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抚。
周太太既心疼又内疚,“我当初但凡狠心不同意他们俩就好了,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事,阖之也不会一蹶不振,更不会作践自己,弄出一身病!”
周父叹息,说:“找个时间,我和阖之聊聊。”
周太太这才止住眼泪,说:“你好好和他说,千万不要逼他。”
“我心里有数,你也别哭了,明天早上起来眼睛肿的,孩子们问起怎么说。”
“你少拿孩子当借口,你这个父亲做得也不称职,阖之的事你当初是一点都不上心,也怪我,态度强硬点,要么直接去找我姐要个说法,也不会……”
“现在说这些没用了。”
“也怪我,上次答应我姐找周岁时出来,恰好又被阖之撞见……我……”
“好了好了,别说了,都过去了,你耿耿于怀也没用,人要向前看。”
周父关了灯,“好了,睡吧,别想太多了。”
……
周父第二天一大早去敲周阖之的房间门,周阖之醒了,拉开黑色厚重的大门,头发湿漉漉滴着水,穿着黑色的浴袍,他早上偶尔有洗澡的习惯,发梢的水珠沿着胸肌没入浴袍深处,他漫不经心拨弄头发,“爸,什么事?”
“怎么早上洗澡?”
“习惯。”
“你头发长了不少,男人的头发别留那么长。”
周阖之说:“还好吧,不长。”
他前几天才去修剪过,有点刘海,平时都是捋到后面,额头会露出来,显得眉眼鼻梁轮廓特别立体,眼窝也深,遗传到了好基因,全在他身上显现。
“把头擦干,和你聊聊。”周父双手背在腰后,郑重其事道。
周阖之哦了声,“知道了。”
过了会,周阖之换了身衣服下来,头发也干了,全都捋到后面,露出骨相深刻的脸,就只有周父在,他随口问了句:“他们还没醒?”
“还没有,你最近公司怎么样了?”周父喝着豆浆,问他。
“还算顺利。”
“既然打算重新开始,注意红线,不能碰的绝对不能碰,公私分明,账目要清晰。”
周阖之静静听着,漫不经心搅拌碗里的小米山药粥,家里阿姨特地给他煮的粥,养胃的,他其实不爱喝粥,生病之后,很多口味也变了,很多东西不能吃,以清淡为主。
周父观察他的脸色,咳了咳,还是切入了主题:“事业要抓紧,你个人的事也不能落下。”
周阖之勾唇笑了笑:“您终于说到重点了。”
“你妈很担心你,我们也不想给你有太多压力,不过我们也是为了你好,珺珺现在生活稳定,不用我们担心,但是你,我们没办法不担心。”
周阖之放下餐具,拿了餐巾擦唇,说:“我明白您的意思,昨晚我跟母亲说过了,不用担心我,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至于结婚,目前没有这方面考虑。”
“我这副样子,就不祸害别人了。”
“阖之……”周父神色凝重,“医生不是说过么,只要注意,是不会复发的。”
“万一呢?”周阖之冷冷打断,“万一复发了,世界上没有绝对,医生也说了是概率事件。我运气一向不好,我对自己没信心。”
周父说:“凡事不要只往坏处想。”
周阖之起身,一言不发离开餐桌。
……
周阖之是周日傍晚五点多回来的,她开的门,穿着周阖之衣柜里的黑色衬衫,修长笔直的大腿一览无遗,没有丝毫遮挡,里面更是真空,半漏不漏的,性感撩人。
“回来啦?”
赵禾刚说完,眼前一暗,腰上一紧,周阖之抱起她便往沙发上走,她顺势勾着他的腰,双手缠绕他的肩膀,目光更是直勾勾看着他。
周阖之身上气味清冽干净,很独特,她很喜欢。
周阖之坐在沙发,手掌握住她纤细的脚踝,指腹跟带电似得,接触过的地方微微有电流感,她咬唇,眼波流动,坐在他腿上,她声音沙沙的,说:“怎么不说话呢?”
周阖之扶着她的腰,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把玩她的软腰,“想不想我?”
赵禾眨巴眨眼,睫毛卷翘浓密,眼睛更是明亮澄澈,还记得最开始时,和他一个拥抱,她都要脸红半天,心跳失衡,那段时间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心脏病。
“不告诉你。”
周阖之笑,深邃的眉眼舒展开来,“害羞了?”
“才没有。”
赵禾否认,挪了挪腰,突然腰上一紧,被他摁了回去,这下彼此靠得更近,呼吸更是近在咫尺,鼻子都碰到他的脸了,面对面看着,赵禾又不争气脸红了。
“我想你。”周阖之低沉开口,薄唇微张,唇角勾起一个弧度,温柔的气质里透彻一股坏坏的劲。
“真的呀?”赵禾歪头,止不住笑意。
“嗯。”
“那我勉强也想你一下吧。”
“只是勉强?”
赵禾被他眼神惑得不要不要的,心软,还是说了出来:“不是勉强,是很想你,很想很想。”
周阖之上半身完全靠在沙发里,扶着她的腰身,嗓音哑了几分:“这几天有没有乖乖吃饭?”
“有呀,吃完饭就睡觉,睡醒了吃。”
“养精蓄锐?那晚上岂不是又能便宜我了。”
“你!”赵禾‘你’了半天你不出来,她薄怒,“你这个大色鬼!”
周阖之笑了几声,他坦荡、一丝不苟,“嗯,禾禾说的对。”
“坏蛋。”赵禾这回小声了,骨子里其实就喜欢他的雅、坏,反差极大的两面,很难让人不心动。
“宝贝。”他嗓音低沉唤她,手指撩开她脸颊的碎发,一张白皙的脸蛋干干净净,他眼里则是能溺死人的温柔,“我如果你想找个人结婚了,告诉我,我让位。”
……
晚上十点钟,赵禾还在律所加班,办公室还有几个人也是在加班,老板的办公室灯已经关了,傅律早就走了。
“赵赵,你怎么还在这?今晚这么晚走?”和她关系好的女同事秋秋回办公室拿东西,恰好看见赵禾还在,过来问她。
赵禾回过神,说:“还有事没做完,做完了再走。”
秋秋纳闷,“平时你很少在公司加班,都是带回家里做,怎么今天在公司做了?”
“资料太多,不想搬来搬去的。”赵禾勉强挤出一道笑容来。
“那你忙完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没事,就快做完了,一点资料,我在整理归纳,明天傅律要用的。”
“你手头那个合同案子怎么样了?”
“下个月开庭。”
“有信心吗?”
赵禾叹了口气,“有点担心,第一次一个人上庭……”
“没关系,那案子我听说了,其实很简单的,证据确凿,对你的当事人很有利,你不要太紧张。”
“嗯,我会加油的!”
“那你别太晚了,不然打车不安全,前几天又有新闻说一个女生半夜打滴滴被男司机骚扰,记得喊你男朋友来接。”
提到男朋友,赵禾的笑容有些勉强,“好的,谢谢关心。”
“走了。”
“拜拜。”
陆陆续续的,其他加班的人也走了。
就剩下赵禾一个。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一点钟了。
赵禾还是不打算走,她在忙工作。
周阖之出差去了,人不在a城,周三还是周四回来。
想起周日晚上他说的那句话后,赵禾心脏不由自主的一阵阵抽着,仿佛被一把生了锈的刀反复折磨。
她当时沉默了很久,盯着他看了很久。
他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温柔,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仿佛在和她说在普通不过的话,而不是说她想结婚了告诉他,他会让位。
意思便是,他没想过和她有以后……
那天晚上,他们还是做了。
可气氛异样沉默。
她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也没说话,吻她的额头、鼻子、最后是唇……
一次又一次,抵死缠绵。
翌日一早,他留了便签便去出差了,期间电话微信还是不断,每天提醒她吃饭休息,还有早安晚安,没有一天是落下的。
赵禾心想,他是喜欢她的吧。
否则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呢?
她没谈过恋爱,骨子里还是传统的,认定了周阖之这么一个男人,她想和他有未来,有以后……
谈恋爱后便是结婚,不是很正常么。
她现在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她不正常?
其实不是每段恋爱都有结果,能走到婚姻那一步?
赵禾不知道了。
周三晚上,周阖之来了电话,告诉她临时有事,得下周一才能回来。
电话一顿,赵禾说:“好,我知道了,你注意安全。”
“嗯。”
“……”
彼此沉默片刻,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还是周阖之打破沉默:“禾禾,别加班太晚。”
“好。”她轻声回应,没有什么声嘶力竭,很冷静。
“那挂了。”
她还是一声“好”。
挂了电话后,赵禾还在律所,接完电话,一脸惆怅,突然有人在身后喊她,她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秋秋。
“怎么了,失魂落魄的,出什么事了?”
“没,没事。”
“不对劲,你这几天都没什么精神,逃不了我的法眼,老实说,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
赵禾顿了顿,随即摇头,“不是,没有。”
“双重否认就是肯定。”
“啊?”
“别啊了,有没有人说过你脸上不藏情绪,你现在和前几天完全是两个样子,你承认吧,是和男朋友闹矛盾了吧。”
赵禾藏不住眼底的落寞,还是说出口:“谈恋爱都是奔着结婚去的吗?”
“那肯定啊,不然谁谈恋爱,不然被白白占便宜?”
晚上回到周阖之的住处没多久,门铃声响了,赵禾心想是不是周阖之回来了,他这里很少有其他人来,除了物业,住进来这么久,没有其他人来过,开门一看,是外卖员。
“请问是赵小姐么?”
“我是。”
“这是你的花,请签收。”
外卖员捧着一大捧鲜艳欲滴的蓝玫瑰,一大捧,赵禾抱了个满怀,又重又沉,她赶紧放在桌子上,和外卖员确认:“是送给我的么?”
“对,是送你的,地址这里没错。”
核对无误,确实是送给她的。
赵禾送走外卖员关上门,手机紧接着响起,是周阖之发来的微信,问她收到没有。
赵禾眼眶酸胀,并没有回复。
不多时,周阖之的电话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