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逐渐逼近,谷南伊下意识后退了几步,用烛台挡住了自己的身形。
还没等她站稳,一个老迈肥胖的身躯便转了过来,看清来人之后谷南伊心里一沉。
老皇帝不知喝了多少酒,树皮一样的脸庞里仿佛充血一般锁着赤红,脚步也踉踉跄跄。
谷南伊暗骂了一句倒霉,悄悄将锐利的银簪攥在了手里。
老皇帝眯瞪着眼睛看了许久,仿佛把谷南伊认作了旁人,笑着上前来:“爱妃,你怎么藏在这里?”
酒气从他口中喷洒而出,让人难以忍受。
随着老皇帝的脚步一点点逼近,谷南伊这才觉得烛台后面并不是一个好地方,便一个闪身,躲到了更方便逃跑的前厅。
她如今口不能言,只能用手抓起烛台,以此表示自己的拒绝。
老皇帝一下扑了个空,一时间尴尬又恼怒:“你这是何意?见了朕不行礼也便罢了,躲什么躲
?”
谷南伊再也掩饰不住厌恶。
可与她神情相反的,是老皇帝不加遮掩的欲念,沙哑苍老的声音在殿内沉闷寂静中显得尤为清晰:“你几次三番拒绝朕,可是嫌朕老了?”
谷南伊烛台不离手,既没有摇头又没有点头,只是一副致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样看着面前的帝王,似乎在说“陛下自重”。
烛影幢幢,美人肤如凝脂,蛾眉蹙起的样子恨不得让人把天下珍宝尽数捧到她面前来,只为换得一笑。
偏偏这美人性子又烈得很。
老皇帝非但没有退却,反而更加沉醉:“昔日曹子建梦中遇甄妃洛神,恐怕不比今日朕看见你更动心几分。只要你愿意,别说荣华富贵这样的身外之物,便是封妃,也不在话下——朕就许你甄妃之位,如何?”
谷南伊气得脸都红了。
谁要做他的妃子!
也不看看自己都快死了,还想着宠
幸女人!
老皇帝陷入谵妄:“今日朕已经服了仙丹,不出月余,便是真的长生之日!那仙丹可是你亲自寻来的,还不知朕乃真龙天子?”
谷南伊攥紧烛台,恨不得用它敲开老皇帝的脑袋——
什么破仙丹,不过是一丸又一丸毒药罢了,也亏对方视若至宝!
老皇帝脸上挂了淫邪的笑:“你这是同意了?怎么还瞪着朕?”
谷南伊握住烛台的手腕一番,尖锐的一端便冲准了她雪白的玉颈。
老皇帝沉下脸来:“又是这一招以死相逼,你当真以为朕会在意你的死活?”
两人争执间,烛台掉在地上,蜡烛的火焰很快蔓延开来。
老皇帝看着行将就木,可毕竟是个成年男子,也曾上马征战南北,不知比谷南伊的力气大了多少,很快就将她按在了木案上。
阴冷老迈的声音在谷南伊耳边响起:“今日宫宴,朕从未离开过大殿
,邀你前来此处的也是金翡——便是你死在这火海里,也不会同朕有半分牵连。你还不明白?”
谷南伊奋力挣扎,奈何双手被反剪在后,半点力都使不出。
老皇帝另一只手伸向谷南伊的喉咙,在其上摸了一把,触手腻滑,让人心悸。
他可惜道:“早听说你不能出声了,当真暴殄天物。若是朕在这火海中宠幸于你,你却不能欢叫出声,兴味便少了一半。”
谷南伊此刻也顾不上什么君臣,抬起脚来就是狠狠一踢。
这狗皇帝当真禽兽不如,别说谢初尧,连她都想亲手杀了他!
对方完全没有想到谷南伊敢动手,吃痛间一个晃神,谷南伊便挣脱了出去。
殿门紧闭,老皇帝堵在门前,仿佛一头发怒的兽,嘶吼出声:“上次在宫里被你逃了出去,谷南伊,朕倒要看看你今日还能逃去哪里!”
遍寻谷南伊不见的谢初尧循着若
隐若现的火光而来,刚好听见了这一句。
谷南伊在里面?!
他来不及细想,当即推踹开大门冲入了殿中。
大殿中的火焰原本不高,如今被夜风一吹,瞬间烧到了易燃的锦帛、丝绸,殿中装饰顿时被熊熊火焰席卷,火势一下子大了起来。
谢初尧的脸在明明暗暗的火焰照映中,显得格外凶煞。
“陛下这是要对内子做什么?”
皇帝猛地扭头,看着原本已经被支走的谢初尧出现在此处,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可到底君臣有别,先前已经被谷南伊伤过,老皇帝再听到谢初尧这般大不敬的话,立即沉下了脸:“大胆!”
谢初尧锐利的双眼微微眯起,耐心地压下了心头杀意。
男人的声音很沉:“陛下有力气责骂臣不敬,倒不如赶快离开此处——禁卫军已出,正在阖宫搜寻刺客的下落。”
老皇帝心头猛地一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