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仆被他吓了一跳,看着地上的碎碗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这小子,残废了还这么有劲儿,我看你一顿不吃饭也没什么问题。”
他不悦地看着自己衣服上被溅上的菜汤,咒骂了一声:
“老子今天刚换得干净衣服,害我又得多洗一件。”
他恶狠狠地望向时生,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越看越气,他本来今天上午就被管家训了一通,心里正不舒服,现在这个死人还要给他找气受,他咬着牙,脸上露出狠厉,走过来,一把抓住时生的头发将人拉了起来。
“我好心给你送饭,你就这样报答的是吧?”
他抓着旁边的馒头往时生嘴里塞。
“给我吃,吃啊!”
时生本来刚才被菜汤撒了一脸,现在又被馒头噎得直翻白眼,整个人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他有气无力地抬起手,想把人推开,可这次却再也没有刚才的爆发力,软绵绵的只能被人左右。
“你看看你的狼狈样子,就你这样的,还勾引小姐?小姐见过你这样吗?跟狗一样,哈哈哈哈哈哈。”
时生的食道被堵住,整个人被憋得通红,开始发出“嗬嗬”的声音。
家仆一开始觉得他在装,后来看他的表情越来越不对,最后也害怕了。
“我警告你别给我装,你说话!”
时生此刻脖颈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双手在空中乱抓着,没多久,就彻底断了气。
家仆被吓傻了。
他看着时生死不瞑目的双眼,和扭曲的身体,脚下一软直接跌到了地上。
慌张地喊着“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你千万别来找我报仇啊”踉跄着爬起来跑了出去。
关雁秋不可置信地看着家仆消失在门口,随后急忙跑进屋,看到了凄惨的一幕。
时生此时在一张破烂不堪的床上,两条断腿上的麻布被血浸透,上半身因为刚才的挣扎扭曲着,双手以一种奇怪的姿态弯着,再往上,脖颈和脸颊上的菜汤昭示着他刚才遭受了什么屈辱,双眼没有闭上,还没消散的红血丝看起来痛苦不堪。
关雁秋沉重地吐出一口气。
刚才她在外面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就想进来,结果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她想到之前霍涟辰对她说的,就算是想帮忙也不一定能帮上,原来是这个意思。
这是他们真是经历过的,所以他们作为外来看客没办法篡改。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时生真的可怜,只是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厮守终生有什么错,只是因为阶级的差距所以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唉,”她叹了口气,“虽然真的可怜,但他现在变成皮尸,寄生到别人的身体上,还想迫害无辜的人,也实在是可恨。”
“是啊。”霍涟辰叹了口气,却没有继续往下说。
关雁秋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却发现面前的时生有些不对。
随即屋里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将本就污糟的环境吹得更加脏乱。
眨眼的功夫,关雁秋就看到时生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
她跟霍涟辰相视一眼,随后回过头,发现刚才是自己看错了。
也不能说完全看错,动的的确是时生,只不过不是他的肉身,而是他的魂体。
时生带着怨恨和不甘去世,死后怨气包围魂体,直接让他变成了厉鬼。
他原本被打断的双腿被怨气堆积出新的肢体,整个人不像之前的平静,瞳孔冒着不自然的红光,面色发白,嘴唇发乌,十足的厉鬼模样。
关雁秋不禁开始担心,恐怕安家要遭殃了。
不过好在现在是白天,他没办法见到阳光。
他只能在屋内横冲直撞。
“你说晚上他会不会去安家复仇?”关雁秋问。
霍涟辰摇摇头:“不知道。”
还没来得及说下句话,突然的晕眩又让两人来到了新的场景。
这次他们回到了之前见证时生和安琳私定终身的山顶,只不过现在不一样的是,时生已经不在了,只有安琳一个人在原地站着。
她纤薄的背影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下,关雁秋看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难道时生已经去报了仇?所以安琳才能从张家回到这里?
“阿生,是我害了你。”
正想着,关雁秋就听到安琳说了一句,她痛苦地流着泪,蹲下去,不顾形象地放声大哭起来。
过了没多久,她的哭声渐弱,而远处也来了人。
“安琳!”
张二少的声音传过来,安琳明显一抖。
关雁秋也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转过头去,发现不光是张二少,安老爷也一起走了过来。
“他俩竟然还活着?”关雁秋惊讶道。
霍涟辰:“也很正常,时生也不一定就去复仇。”
“别逗了,那可是厉鬼。”
“刚死的厉鬼,还是有意识的。”
关雁秋看向他:“懂得还不少。”
霍涟辰一怔,悻悻地轻咳了一声。
“娘子可是让我好找。”
张二少上来不由分说将安琳扯了起来。
安琳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自己父亲身后的下人,正拖着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小玉。
她整个人都在颤抖,努力站稳了之后,并没有理张二少,反而是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既然已经嫁了人,为什么要往外跑?”
安老爷怒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给安家蒙了多少羞?”
“蒙羞?”安琳冷笑一声,“父亲,我真的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你,你什么意思?”
安琳将自己的手从张二少的手里挣脱出来,朝着父亲的方向走过去,最后停在了安老爷面前,说道:
“自从娘去世,你就没有再怎么管过我,虽说也是不是来我院子里看一眼,但让我自生自灭也没有什么区别。
虽说外界都知道我是你的独女,是安家的大小姐,但实际上你有几个外室,有多少私生子女,我一清二楚。你不敢续弦,不敢把孩子认进门,就是因为大伯在京里不稳定,你怕自己的丑闻影响到他,也会给自己带来牵连,而现在,大伯只需要一步就能在京中稳住位置,这样你以后也能肆无忌惮在这城中当龙头。
父亲,我只是你的一枚棋子,你只是为了你自己而已,所以我的死活,对你来说,只要是对你有利,都不重要。”
安老爷被她说得脸通红,气道:“你这是什么话。”
“不管是什么,总之,我不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