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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生手里拿着信,盯着愣了半天才打开。

    他不愿意相信安老爷说的,可直到真正看见安琳的字迹,他才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当头砸了下来。

    【时生,过往种种,皆是虚幻,我已答应张家的求亲,不日便会嫁人,你我之间从此再无瓜葛。安琳。】

    信很短,只有寥寥几句,时生的手止不住颤抖,他死死攥着信纸,力气大到手指泛白,信也被他攥出裂痕。

    他反复读了许多遍,想从字里行间找到安琳说谎的证据,可是怎么可能找得到。

    安老爷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没有说话,只是心中暗笑,这下应该能彻底解决了。

    他上前去,拍了拍时生的肩膀,说道:“我知你对琳儿一片深情,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这个你拿着,坐船走吧。”

    时生心中一片寒凉,他看着安老爷塞给了他一张银票,又看了看已经停靠在岸的船,自嘲一笑。

    他低头沉默了很久,直到安老爷都不耐烦了,他才抬起头,用一双看不透的眼神望向对方。

    安老爷心中一沉,他从来没有在一个长工的身上见到过这种眼神。

    是什么感觉呢?好像是身负血海深仇的人在找到仇家成功复仇之后,露出的嗜血释怀的眼神。

    安老爷把这两个词嚼了又嚼,最后忽略了嗜血,只留下了释怀。

    他觉得时生大抵是不甘心,但又没办法,而对方的确也是这样。

    时生将银票放好后,开口道:“多谢安老爷,既然我与小姐没有缘分,那就只好......”

    他顿了顿,继续道:“后会有期。”

    说完,便转身上了船。

    眼看着船渐渐驶远,安老爷站在岸边站了一会儿,确认他消失在了自己面前,才回去。

    只不过他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时生在临走之前说的“后会有期”,是真正意义上的“后会有期”。

    “我怎么觉得时生最后的状态不对。”关雁秋道。

    霍涟辰点头:“确实不对,如果没猜错,他肯定会回来。”

    “我觉得也是,那天安琳明明跟他说好的,怎么可能突然就变了,肯定是老头子没安好心。”

    看着关雁秋义愤填膺的样子,霍涟辰紧锁的眉心倏地松开,他笑了笑,问道:“你觉得他回来是干嘛的?”

    “找安琳要说法?”

    关雁秋想了想:“不对,我总觉得他走得太干脆了,以这一段时间的观察,时生不会轻易相信安老爷的话的,除非......”

    她猛地拍了下霍涟辰的胳膊,惊到:“他不会是要宰了这群人吧?”

    霍涟辰被她拍的哭笑不得:“他哪有那个本事。”

    “额......也对。”关雁秋尴尬笑笑,“那他会干什么?”

    霍涟辰眼珠子一转,低下头若有其事地严肃道:“我觉得,他是要抢亲。”

    “啧,你别扯淡。”

    关雁秋瞪他一眼:“他没本事宰人,有本事抢亲?玩呢?你当这两大户人家都是吃干饭的?”

    “是不是,一会儿就知道了。”

    关雁秋第一次见到霍涟辰嘚瑟的样子,还觉得挺新鲜。

    刚想再逗逗他,结果却又换了场景。

    霍涟辰猜得没错,他们果然来到了安琳大婚的这天。

    两人此刻又回到了安琳的院子,看着满院张灯结彩,到处都是红彤彤的喜字,关雁秋有点懵。

    “安琳不是被张家人接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因为一开始安老爷就是在骗时生,安琳根本就没有被接走,也没有写那个所谓的什么信,全是安老爷自己安排的。”

    “那字迹?”关雁秋瞪大眼睛。

    霍涟辰看她一眼:“肯定有猫腻。”

    两人朝着屋里走去,一进来,就看到安琳穿着大红嫁衣坐在镜子前,小玉在旁边给她整理头发。

    不一会儿,有人来到门口,朝里面喊道:

    “小姐,张二少已经进城了。”

    “知道了。”安琳应了一声。

    随后,门口的人进来,是一个大概四十多岁的女人,看穿着打扮,应该是家里的老妈子。

    她笑呵呵地走进来,看着安琳先是夸了几句小姐今日真美,随后又叹了口气。

    “虽说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但小姐嫁出去,以后就不是安家的人了,以后在张家,一定要好好地,要是有什么不如意的,能忍就忍,男人要哄着,不然吃亏的还是自己。”

    “张妈。”安琳喊了她一声,“我懂得,不要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啊,”张妈察觉到自己声音高了,赶紧拍了自己的嘴,“你看我,净说这些不好的,小姐,你是我带大的,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

    她把安琳搂在自己怀里,心痛到:

    “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时生,可他毕竟只是个下人,今天老爷答应不计较,但要是你还是跟他牵扯不清,明天老爷就能要了他的命。不管怎么样,张家二少爷虽然不算良人,但他家起码能保证你的后半辈子生活无忧,也算是好事。”

    “既然决定跟时生断了,那就别再想了。”

    安琳沉默了半晌点点头:“我知道了张妈,他人都走了,我再想也没有用。”

    “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

    “那便好,哎呀你看,大喜的日子,我真是,说这些干什么,瞧瞧,我们小姐这妆都花了,来,张妈给你补补。”

    安琳望着铜镜里的自己,明明大喜的日子,却不见半点喜色。

    她心中酸楚,个中滋味无法言说。

    那天,她去见时生本来就是抱着最后一试的心态,可事情太顺利让她总觉得有种不对劲的感觉,终于,在三天后她收拾好东西准备去码头赴约的时候,又被父亲抓到了。

    当时父亲告诉她,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妥协和配合都是假的,之所以没有戳穿她,就是想让她知道,自己做的有多愚蠢,会付出什么代价。

    “我可以放你走,条件是你要比我派去杀时生的人要快,否则哪怕你按时付了约,看到的也只能是他的尸体。”

    当时听到父亲这么说,安琳快要崩溃,她跪求父亲不要伤害时生,可父亲一定要让她嫁给张二少,而且不日就要成亲。

    安琳跌坐在地上,心中挣扎无比。

    “怎么?不愿意?”

    安老爷伸手招人,随即一个身穿黑衣的剑客从门外走出,来到身前。

    “老爷。”

    “去码头,把时生的人头带回来。”

    “不要!”安琳大喊道,她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泣不成声,最后终于在嗓子里挤出了两个字:

    “我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