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儿第一次见这么执意给恩典的人,本来已经打消的念头又蠢蠢欲动。
牙一咬,心一横,说它。
“皇上,臣女想要的恩典也和秦王有关。但臣女发誓,绝对不是和宋元正商量好来的。如果我说假话,就让我胖二十斤!”
弘业的心头刚沉下去,又被她的毒誓逗笑了,便耐着性子问:“说说看,你想给秦王求个什么恩典?”
“皇上,秦王是犯了大错,但人活一世,谁又能保证一辈子都不会犯错呢。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所以……”
林舒儿凑近一点点试探的问:“所以皇上,秦王的错能不能不砍脑袋,改用别的惩罚代替呢。”
弘业挑起眉头看了看林舒儿的小心翼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林舒儿胆子便大起来,清清嗓子继续。
“皇上,秦王是您的儿子,养不教,父之过。臣女说句大不敬的话,秦王能有今天也是跟您有关。诛他命,皇上是泄恨了,但心里肯定也是痛的。”
“朝堂百官和市井百姓却不知道皇上心痛。即使是儿子的错,也会说父亲比老虎狠毒。明明皇上是受害者,也会说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
林舒儿边说边瞄着弘业的表情,见他这个时候还没有变脸,才又继续道:“皇上,臣女斗
胆谏言。不若将秦王家产充公,全部用于赈济灾民。如此将功赎过,算是买下秦王一命。”
“但秦王毕竟犯了大错,皇上可以给他贬为庶民远远打发了,眼不见为净。这样,安置灾民的钱不用动用国库,皇上还落得慈父爱子,宽容天下的美名。一举多得,岂不美哉。”
弘业听罢这番话后一时没有言语,垂着头似在沉思。
林舒儿腰杆坐的挺直,但双手却在袖笼里偷偷搅在一起,心里七上八下的,一点底儿都没有。
上官枭谋反,十之八九是要被砍脑袋的。天威不可侵犯,就算是亲儿子,死了一个还有很多个。
林舒儿也不想提着小命为上官枭说情,尤其上官枭还是个暴敛之人,曾经差一点要了自己小命。
但是,上官枭现在有个恨不能碎尸万段的敌人,那就是仁王上官醇。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上官枭若是活下来,那肯定会和上官醇不死不休,死磕到底。那样,林玥路上的绊脚石就少了重要的一个。
“林三小姐,你说得很有道理。”
正想事儿的林舒儿猛地听到弘业点评,瞬间回神,眼中流转着溢彩的光芒,“您同意了吗?”
弘业点头,眼底带着赏识:“林三小姐不仅聪慧还胆识过人,多少男
子不敢说的话你敢说。并且眼光很远,格局很大,思密周全,这也是孤很欣赏的地方。”
听到这么正面积极的回答,林舒儿提着的小心脏终于落回肚子。
“皇上过奖了,臣女惶恐。”
弘业抬手从床头柜上拿过茶杯,轻抿一口后才又道:“林三小姐帮孤想想,这个恩赦圣旨要怎么说,才既能显示皇恩浩荡,又能让秦王真心臣服?”
林舒儿很认真想过后,就将能想到的所有提议都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说的嗓子都要冒烟了。
快晌午,王申才毕恭毕敬的给林舒儿送出崇明宫。
林玥站在崇明宫外,眼上的黑绫已经去掉。
在一石狮子下,还站着早就应该离开的宋元正。
林舒儿本不想去跟宋元正打招呼,但想到他为秦王奔走,便想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林舒儿主动走向宋元正,很是关心一句:“外公,崇明宫里的时候皇上看着呢,舒儿也不能跟外公过多交流。现在看您精神不错,是身体大好了吧。”
宋元正之前就听闻林舒儿在皇上面前得宠,今天亲眼见了,才知道传闻不实,她明明已经是被宠上天了。
发现她身上可利用的巨大价值,宋元正才愿意在太阳下等她一个钟头。
“舒
儿有心了,还惦记外公的身体。外公在这儿特意等舒儿,是想问舒儿和你母亲在新居住的可习惯?若是不习惯,外公家的大门可是一直向你们敞开的。”
林舒儿笑的乖巧:“外公的话舒儿会转告给母亲的。但……母亲在新居凌府过的很舒心自在,想来是不想回去国舅府,再看那些人脸色过日子的。”
凌府,宋元正听到这俩字,就气血上头。
那是皇上赐给她宋明玉的宅子,她不挂宋府的牌子,却挂上了凌府的牌子,这不是明着打他脸么!
但现在,宋明玉有用,林舒儿更有用。
宋元正的火气不外漏,反而向着宋明玉说话:“如今你母亲是新汉带俸禄的一品夫人,她们那些不长眼的,哪个还敢对你母亲有微词?”
林舒儿故意叹口气道:“哎……外公说这话倒是真的!宋家人最会看眉眼高低,如今我娘有了封号,她们自是不敢再轻视了。”
宋元正装听不出林舒儿话里的指桑骂槐,也长长叹口气。
“舒儿的二舅遭无妄之灾,外公悲痛欲绝。恰在此时,你母亲又和林重安闹和离,还自作主张的搬出去住。外公心情不好,对你母亲说了几句重话,现在想来真是后悔。”
他半真半假的又惋惜道:“林重安身份卑微
,配你母亲的确是委屈了。舒儿再带话给你母亲,就说外公现在想通了,面子没有女儿重要。不管什么时候,娘家才是一个女人最终的靠山。”
林舒儿又乖巧点头:“舒儿记下了,一定会将这话完完整整的带给母亲的。”
宋元正再道一句:“再有几天就是乞巧节了,是舒儿及笄后过的第一个乞巧节,意义非凡。外公特意给舒儿准备了礼物,记的那天来府里取啊。”
“舒儿在这儿多谢外公。”
“时候不早了,外公得回去了。”
“舒儿在这儿恭送外公。”
宋元正慈爱的点点头,这才转身走了。
林玥来到林舒儿跟前,眉头皱起老深:“你不是很讨厌宋元正么?可看你们刚才关系却亲厚的很呢。”
林舒儿很自然的扯上林玥衣袖就走,一边走一边小声道:“宋元正刚才面圣,力保秦王不死。我觉得蹊跷,就和他近乎近乎,好打探一下他目的何在。”
林玥冷呵一声:“他保秦王活命?难不成他想亲手替儿子宋明泽报仇雪恨?”
“有这可能,但又感觉不太像。宋元正那老狐狸一肚子坏水,琢磨的肯定不是好事。”
林舒儿说着又斜睨林玥两眼,没忍住酸的问:“你和表妹难得团聚,怎么不多温存一番,还出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