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从见状只好站起来，“夫人的病情尚算稳定，不知道林先生什么时候有空，方便去医院接受一次全面的检查。”
从任芳菲口中得知，林思益生性暴戾，曾经也有自残的倾向，否则不会跟别人打得你死我活，根本不在乎生死。
在国外的时候也一直有接受各方面的心理治疗，直到去年治愈才开始计划回国。
然而心理病不同生理病，一旦遇上相关的刺激事件或者人物，便很容易复发。
很显然，能刺激任芳菲情绪的是她的丈夫，而林思益病发的诱因则是母亲任芳菲。
他自己应该也意识到这点，所以一直尽量想避开她。
“我不知道她跟你说了什么，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没病。”林思益目光清冷，“该检查的我都检查过了，健康才回的国。”
而且，他已经找到了他的“药”。
林思益跟任芳菲一样，一直不相信自己有严重的躁郁症。
直到他被打得奄奄一息，送去国外养伤，那里的医生一下就评估出来他有精神病才强制治疗的。
刚开始他叛逆桀骜，完全不配合医生的治疗。
可是后来明白如果不服从，他将永远离不开这个鬼地方。
他要回国，他要找到顾凡凡，质问她为什么不让他死！
是希望他心生感激再也不欺负她吗？
难道她不知道他是蓄意寻死吗？
她为何多事，阻止他？
既然他死不了苟活于世，那她顾凡凡也别想轻松过活！
他一定会让她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然而随着深入治疗，昔日顾凡凡唯唯诺诺帮他包扎伤口的场景一幕幕浮现。
她虽然痛恨他，但也怕弄疼他，动作始终轻柔。
久而久之，林思益发现自己对顾凡凡产生一种陌生却又令人心动的情愫。
想要见回她的念头愈发强烈。
于是他积极配合治疗，期间也努力学习外语，跟上国外的学习进度，顺利地从高中毕业又考上大学。
同时他还请了私人教练锻炼自己的身体。
他需要拥有强壮的体格，才能保护顾凡凡。
不然像最后一次见面那样让人给打趴下，根本不是一个男子汉。
林思益直觉地认为顾凡凡懦弱需要人来保护，却全然忘了自己就是那个始作俑者。
但他仍旧理直气壮。
因为思来想去，他除了给脸色她看，嘲笑她长得丑外，从来没有对她动过粗。
打她欺凌她的都是那群小弟，他并没有亲自下场，所以顾凡凡应该不会记恨他。
否则，她为什么要折回来救他呢？
一定是不想他死！
顾凡凡竟然成了世界上唯一一个在乎他死活的人！
她是他的“药”。
是林思益坚持治疗下去的精神支柱。
“林先生误会我的意思了，”沈文从笑笑，“定期做身体检查终归是好的，主要是为了未雨绸缪。”
“谢谢你的建议，但她才是你的上帝，服侍好她才有钱拿，别在我身上浪费心思。”林思益毫不客气地道，一点面子也不给。
说完不等他们回应，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思益……”任芳菲望着她的背影呢喃。
“林夫人不用着急，令郎只是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您罢了。给他一点时间，他会明白当初您只是病了，并非不爱他。”沈文从安慰道。
“是我不好，要是早点承认自己生病，接受治疗，这个家也不会四分五裂。”任芳菲眼眸低垂，难掩悲伤，“思益……也不会跟着一起得病……”
她最后悔的莫过于是没有好好关心他，令他走向跟自己一样的极端。
“刚刚您说令郎有一个心仪的女生？”沈文从问。
“是的，”任芳菲点头，“好像是高中的女同学，他在国外一改叛逆，听从他父亲的所有安排，都是为了能得到允许，快点回国见那个女同学。”
这些事情全是她从小保里那里打听来的。
小保是她丈夫派过去国外照料林思益起居饮食的助理，这十二年全程参与陪伴林思益的康复治疗之路，对他的了解比他们做父母的多得多。
“您见过吗？”沈文从想知道对方是怎样的女生。
两人若是情投意合，便不怕林思益躁郁症复发。
相反，这很容易成为另一个诱发病因。
“很多年前见过一次，但记忆很模糊，也没说上话。”
当时林思益重伤被派出所送到医院，她过于着急，只匆匆瞥一眼那个坐走廊里安静的女孩，想着确认儿子伤势后再去感谢她，所以招呼也没打就冲进病房。
哪知在医院忙前忙后忘了时间，等她想起来的时候，那女生早就离开了。
她派人问过派出所报案的女生是哪位，想上门感谢她，但派出所的民警说女生只是路过，声称不想惹事怕被报复，所以再三拜托他们不要透漏个人信息给任何人。
无从得知女生是谁，任芳菲只好作罢。
没想到，那竟然是儿子心仪的人。
“十二年没见，说不定对方早已为人妻为人母。”沈文从有些担忧，“以防万一，您还是多加注意他的情绪。”
“沈医生你是说，如果跟那个女生没结果，思益很可能会变回从前那个样子？”任芳菲跟着忧心起来。
“这就要看他们的感情有多深了，情绪上有一定的起伏是肯定的。”沈文从微笑，“当然，这只是悲观的想法，乐观的话，人家女生还是单身呢。”
“而且，多年后再见，万一令郎发现自己对对方其实也没有那么喜欢，自然而然就会把这事放下，心里毫无波澜。各种可能都有，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关注他的情绪变化，交代他身边信任的人多开导他。”
看得出来，任芳菲并不是那个林思益信任的人。
“我懂了。”任芳菲若有所思地点头。
“如果没什么，我先回去了。”沈文从告别。
“谢谢你，沈医生。”任芳菲感激，“国庆假期还出诊，辛苦了。”
“哪里，应该的。”他说，“如果令郎什么时候想通，来医院做检查，随时可以给我电话，我来安排。”
“好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