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饭店已经过了中午饭点，除了他们这桌就没人了。
老板娘也去后厨帮忙。
整个前厅就剩了他们这一桌人。
秦浩才和付璟睿汇报了这几天了解的情况。
小王村离这里不远，坐火车站门口的汽车，两个小时就能到。
可情况有点麻烦，因为落后封闭，这里的人极其的排外。他们进村这两天几乎是一无所获。
可昨天下午却突然出现了转机，一个女人找上了他们，说她可以告诉他们想知道的事情，但是他们得帮她离开这儿。
这的山民大多彪悍，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他让另外两人留下盯住观察女人，自己来接付璟睿他们。
看老板想如何。
付璟睿思索片刻，就决定吃了饭，自己先和秦浩再带两个人一起，先过去看看情况，见见这个女人再说。
怕万一有什么意外，先找个宾馆让小傻子住下，赵小洁与另外的两人留下保护她。
付景瑞一直都是个警惕心极高未雨绸缪的人。当初他要离开部队，许多人都是反对的，尤其他爹，他爹一直认为他在部队成就会比自己还高。
可那却不是他想要的，他这辈子出生到现在都是一帆风顺所有都能轻松到手，所以他也从不珍惜，唯有一个林静他一直放在心上。
当年林建国突然辞了傅家的工作，还带着全家一起搬走了。
他那时还只小隐约知道似乎是因为王翠想要勾引他爸，所以他父母都不许他再找林静。
年少还不知道那就是爱情，直到长大再次在火车站见到她，他相信那是命运，也明白他对她是爱情。
要不少年时脾气那么不好的自己，为什么总是心甘情愿的被林静捉弄，打扮成女孩子，那是他妈都不可能做到的事。
秦浩带着他到达小王村，已经是接近傍晚了。
找到了正在一户人家盯梢的宁愿和王虎。
两人给他指了院子里正在洗衣服的王芬，透过低矮的院墙，黄昏下夏日宁静的村庄。
一个骨瘦嶙峋形容枯槁且眼神呆滞的女人，正在水井边，麻木的洗着衣服。
破旧的背心和一条用绳子系在腰上还是十分宽大的绿色解放裤，一双破了口的解放鞋。
傅景瑞没想到都九十年代了，还有这样穷的地方。
女人皮肤被晒的黝黑，嘴唇干裂，嘴角还有血迹，脸上一个占满左脸的巴掌印，让消瘦的左右脸完全不对称。
露出的胳膊上也有不少被打的青紫痕迹。
不用说这个女人过的很不好，食不果腹，还经常被打。
可她却好像你知道疼一样，麻木的洗着手里的衣服，不对伤口做任何处理。
这时候一个拿着酒瓶醉醺醺的男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照着她的右脸又是一巴掌，嘴里还含糊不清的道“臭女人，让你洗衣服还没洗好，赶紧洗好了，去把鸡给杀了，炖了给大师送过去。要是晚了，有你好看，老子把你腿打折。”
王芬被打的早就麻木了，完全不敢反抗，可是听到王麻子说要打断她的腿，还是害怕的哆嗦起来。
这个王麻子根本就不是人，自从她嫁过来就对她非打即骂，因为王麻子本来想娶城里来支教的赵老师，可是没有那么多钱，大师不肯帮忙。
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娶了她，她上个男人死了，她婆婆把她赶了出来，她爹看她身无分文的回家了，就100块钱把她卖给了这个老光棍王麻子，任她如何哭求她爹都无动于衷。
这都是大仙给他爸出的主意，她恨透了这些人。
她想过死，可是又没有勇气，她还有三个儿女，她想能活着看到他们结婚生子，虽然她的孩子们因为改嫁都不已经认她了。
傅景瑞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可这种打老婆家暴的男人他觉的真是该死。
看情况也明白了，他大概是这个女人最后的希望了吧。
他不是什么好人，也没有什么同情心泛滥，更不信什么神佛，可他信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愿意在遇见了的时候伸把手，为她的小傻子积攒功德。
王芬似乎也预感到自己的命运会有所改变，无神的眼向他们所在的地方望去，射出一点点微弱的光。
秦浩她们为了试探她，在附近监视她并未刻意的回避。
王芬按照王麻子的要求杀了家里唯一的鸡，小火慢炖，然后用碗装起来准备给大师送过去。
王麻子一直盯着她，怕她会偷吃，把锅里她装剩下的，又装了一碗，边吃边往屋里走。
他从不会关心她吃了吗，吃些什么，家里的粮食钱他都放进床头的五斗柜，钥匙每天带在身上，只有他饿了吃饭了才会拿粮食出来让她做饭。
她只能舔舔锅底或者是他吃剩的。
他之所以不怕她在给大师送鸡的路上偷吃，是因为她如果敢偷吃，大师一定会告诉王麻子。
李富贵这个人阴毒的很，他其实是二十年前被下放到他们村的，可是没用几年他就摇身一变成了村民口中的大神。
她记得好像是王小花的妈，原本是城里来的知青，被他们村长王四发看上了，李富贵帮忙把人给弄疯了。
这事儿他们村里人都知道，可都不敢声张，因为整个小王村都姓王，大家都是亲戚，何况王四发还是村长很有权威。
其后几年很多村里外来的女人都疯了，嫁给了村里的男人。
小王村的人更是对大仙毕恭毕敬，好多村民背后吓唬孩子都这么说，不听话，就让大仙把你变成疯子。
王麻子让她去给大师送鸡就是为了讨好李富贵，她隐约觉得是他们要对赵老师动手了。
这是她愿意帮秦浩他们这些外来人的原因，她们这里穷困，好不容易盼来一个来支教的老师，孩子们终于有了可以读书识字走出大山的机会了。
她小时非常想去读书上学，可她爸死活不让，她妈没能给她爸生个儿子，她们姐妹四个都是他嘴里的赔钱货，怎么可能为她们花一分钱。
她们中三姐嫁的最好，离开了这个小山村，还成了城市人，她自豪的说自己女儿高中毕业，在城里女孩有学历就也能有工作，自己挣钱养活自己，她羡慕的那天晚上都没怎么睡着。
睡着了她梦见自己也上了学，到城市里有了工作挣了钱。
可是梦醒了，她还在小王村，王麻子还是每天打她。
她再也受不了。
在去给李富贵送鸡的小路上，王芬看见突然出现的付璟睿没有丝毫的慌张。
她向付璟睿说了这一切，傅景瑞一言不发的看着她，她也毫不退缩的抬头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