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锦清了清嗓子:“路清芷把事情都跟我说了。”
闻言,季云渺转过身来,看向她。
“缥缈仙子一直都是一个人,通过夺舍自己收养的亲传弟子活了百万余年,她想让我救她出火坑。”
温锦垂着眸子,默默道:“她伤心的时候被我困在神识里的那道竖琴似乎又哭了,听她语气,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也难过。”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可是我找不到头绪。”她抬起头来,看向季云渺。
季云渺沉默了一瞬:“那就救她,将她从缥缈音阙的风波里救出来,总有一天会找到原因的。”
温锦轻轻“嗯”了一声,伸手去拆头上的金饰。
季云渺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温锦拆到最后一支簪子的时候,忽然想到了被她放回床底下的那枚平安锁。
正要装作簪子掉了去捡簪子而后发现平安锁的时候,她手里动作一顿。
她有些后悔,觉得假装看到什么的也太假了吧!
于是最后一支簪子也被安安稳稳放进了托盘里。
温锦这才注意到另一个托盘里的酒壶。
恰巧,季云渺的目光此刻也落在了酒壶上。
温锦轻咳一声,拎起酒壶来就往两只小金杯里倒了两杯酒,端起来就递给了季云渺一杯。
季云渺看她动作娴熟果断,并无丝毫介意,嘴角不由地滑过一丝笑,伸手将酒杯接了过来。
他俯下身,将自己的胳膊绕过温锦的胳膊……
酒杯被放回了托盘里,季云渺不知道自己如何已经坐在了温锦身边。
“你……”他盯着双颊也染上一抹绯红的温锦,斟酌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温锦感受到季云渺的贴近,刚刚上来的一丝醉意顿时褪了下去:不行不行,正事还没说呢!
她心念一动,原本还在床下的平安锁瞬间便出现在她的手里。
她早就想好了,一定要借着结侣大殿的当天晚上,季云渺心情正好的时候把平安锁还给他。
这是他母亲的遗物,总不还给他的话她拿着于心不安。
万一哪天被季云渺主动发现的话,那她可就遭了。
“这是你的东西吗?”温锦几不可察地往后退了退,将手在两人之间摊开。
季云渺的视线落在温锦手上的平安锁上。
银质的平安锁,“云渺”两个字还是他母亲亲手刻上去的。
“你!你在哪里找到的?”季云渺接过来捧在手心看了一会儿,禁制还是他元婴的时候设下的,还是他的气息,并没有被人打开过,他看向温锦,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发涩。
“前两日布置房间时找到的,我看上面似乎是你的名字,想还给你但是我们又见不到面,直到现在才还你。”温锦编了个理由,半真半假地答道。
实情她不知道怎么开口说出来,难道要说“你刚丢我就捡到了,我留着不还你是想怎么用他刷你的好感”吗?
她既然已经……已经喜欢上季云渺,那之前做的那些比较功利性的事还是不要说出来了。
季云渺点点头,声音干涩:“确实是我的,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我已经……丢了半年多了。”
刚丢之时他也有想找过,只是从那之后他便再没了机会进温锦的房间,直到后来他住过来,粗略找了一遍之后还是没找到便放弃了,这是他的遗憾,只是……如果用这枚锁的丢失可以换来一个活生生的人的爱,他似乎也并没有那么放不下了。
温锦闻言冲他笑了笑,拨开他额头边的一抹碎发,轻声道:“现在找到了。”
她话音刚落,只见季云渺将锁又放回了她的手里,他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送给你了。”
“诶?”温锦疑惑。
“你不想看看禁制里面承载了什么吗?”季云渺看向她,眸中有下定了决心的感觉。
“送给你,你就可以看了。”他说。
温锦说不好奇那是假的,原书里可是对这枚平安锁的描写讳莫如深,直到最后她也不知道这平安锁里有什么,此刻令她想不到的是季云渺竟然愿意将这个被他死死留在心里的秘密交付给她。
“可以吗?”温锦问道。
闻言,季云渺的神色忽然又犹豫起来。
“那便等你真正决定的时候再给我看。”温锦见他犹豫,又将锁送了回去。
季云渺却没有收,而是直接伸手在平安锁上一点,禁制顷刻间消失,一道白光自平安锁中窜了出来:
“你们想做什么!”稚嫩的声音从幻镜中响起。
温锦的瞳孔微微放大,有点不可置信地看了季云渺一眼。
但是季云渺没有看他,他坐在那里,神色间似乎有些紧张和不安,目光紧紧地盯着幻镜。
温锦也只得转回头去看幻镜。
几个衣着华贵的小孩将另一个小孩堵在死胡同的墙角里狠狠打着。
不用说也知道,被打的那个孩子正是还在幼年期的季云渺。
“都怪你!你母亲害死了我母亲!”其中一个看似是领头的小孩叫道。
年幼的季云渺抱着头,缩在角落,不断地重复:“没有……没有……不是的……”
可是根本没人会在意他说了什么,或者就算是在意了,也没有人会管事实究竟是什么。
温锦虽然知道季云渺不会给她回应,但是还是心疼地看了一眼他。
她知道这件事的,原书里有提过,是在二十几年前那场事变里,他的父亲带来了怀着孕的他的母亲,为了保护他的母亲,导致了另一位小妾的身亡。
小妾死亡这件事谁也怪不上,要怪也只能怪他的渣男父亲到处拈花惹草。
而后画面不断转换,均是他在各地受人欺负的画面,而后是他的父亲破产之后将他卖去了青楼。
他的母亲拼死将他带了出来,而后便是逃跑,一直到他的母亲为了保护他,被青楼那边派出的人一箭射穿了心脏。
隔着幻镜,温锦都感到自己的心钝钝地痛了起来。
青楼那边的人见惹出了人命,便也不敢再追。
只留山下,年幼的季云渺抱着他的母亲一直哭一直哭。
女人伸手摸出了那枚平安锁,扒开男孩的手放上去,用最后的力气摸了摸男孩的脸:“要是早知道阿娘死了我的小云渺就不用再逃下去,阿娘早就撞在他们箭上了。”
她温柔拭去男孩脸上不断涌出的泪水:“别哭,别哭了,你自由了……”
话音还没落,女人的手就自男孩脸旁滑落,再无声息。
温锦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手指传来湿漉漉的感觉。
她侧过头去看季云渺,季云渺抿着唇,拳头不由得握紧。
再下来就是季云渺拜师蓬莱。
从外门弟子做起,直到被温锦点中。
男生脸上洋溢着的喜悦,看向她期盼的眼神,犹如一把把利剑一般割向她的心脏。
记忆在他第一次躺在温锦的床上之际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