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锦和季云渺的视线落在温锦的座椅旁边,那张随便加了一张的凳子上。
季云渺对此事倒没有异议,直接便坐在了温锦身边的凳子上。
“小师妹,日子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宋观清看向温锦,笑了笑说:“下月初八,结侣大典。”
苏晴闻言,看向一旁的季云渺。
“师兄们费心了。”季云渺站起来,拱手行礼道。
宋观清没有出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季云渺身上。
季云渺的头埋在两臂之间,不深也不浅,宋观清没答话,他便也没抬头。
议事厅内静默了一会儿,宋观清终于摆了摆手,“嗯”了一声:“应该的。”
许是因为上官泽刚刚的话起了作用,又或许是因为季云渺不卑不亢的态度获得了他的几分认可,总之这三个字的语气倒是极为平常。
温锦:所以没有人注意到季云渺已经改口叫师兄了吗?她之前怎么看不出来他这么会得寸进尺?
季云渺闻言,再次朝在坐诸位师兄们都一一行了一遍礼,然后,一撩衣袍下摆,主动跪了下去。
正在心里默默吐槽季云渺的温锦顿时就坐直了身子!
不是,这要干什么!!
“你做什么!”温锦瞄了一眼宋观清,连忙对季云渺传音道!
但是季云渺没理她,只俯身一拜。
“与阿锦缔结良缘,实渺之至幸也。于此际,渺谨谢诸师兄百年间于阿锦之周至护持,尤谢诸师兄慨然允准渺与阿锦之好合。渺自知修为浅薄,自此当勤勉不辍,精进不已。又念及渺之家室零落,亲人星散,亲离之苦,深有体会。故日后定以诚心待阿锦,若渺在侧,必不使阿锦有丝毫之委屈,誓以真心相守,白首不离。”
他说完,额头轻轻磕在地上,不重,但显得尤为虔诚。
大厅之内一时静默。
温锦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眼眶里打转。
她别开视线,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说在此之前她一直不确定季云渺的心意究竟到了什么地步,那么此刻她已经十分确定了。
她侧过头去,伸手抹掉了颊边的滚下的泪。若说此前她还对季云渺犹豫不定,只觉得自己是按照活命的程序走下去的话,那此时她终于肯定不是了。
白修远袖里捏着瓷瓶的那只手往回缩了缩。
上官泽胸有成竹地看向宋观清。
其它几个人都还在沉默地盯着跪在地上、垂着头听训的季云渺。
一时之间,之前准备的话竟没有一个人能再说出口来。
“你快起来。”温锦终于出声打破了这片寂静。
还沉浸在季云渺方才那番话里的宋观清终于回神。
他轻咳了一声,将还未回神的几位通通叫了回来,而后,在众人充满期待的目光的注视之下,问出了刚刚准备好的那个问题:“你的请帖写得怎么样了?”
上官泽顿时无语住了,白修远面上也有些尴尬,捏着瓷瓶的手指使了十分的力气,恨不得当场给这一小瓷瓶粉末毁尸灭迹——尴尬到已经忘记了空间戒指的存在。
再看其它几人,面上都有些不忍直视之意了。
宋观清一一都瞪了回去。
只见季云渺面前顿时凭空出现了一大堆叠得整整齐齐的请帖,他用灵力裹了,托向宋观清的方向:“已经悉数写好,只待师兄批注日期后下蓬莱岛印。”
说着,他又单独拿出来了一张请帖,看了一眼温锦的方向:“还有单独的一份,是我与阿锦商量过后要送去给缥缈音阙的清芷仙子的。”
他单独用灵力托了路清芷那份送上去。
“缥缈音阙的事想必师兄们已经听说了,但清芷仙子疑似失踪,又疑似被囚,缥缈音阙内恐已生动乱,所以阿锦提议这份给缥缈音阙的请帖就给清芷仙子。”季云渺解释着。
闻言,温锦已经收拾好了情绪,看向宋观清,开口补充道:“是以想请师兄派可靠一些的人去送这份请帖,不要求当场见到清芷仙子,以免不给对方下台阶的机会而导致对方失控,但一定要求清芷仙子在结侣大典到场。”
说完,她似乎是觉得力度不够,又补了一句:“如果不行的话,我们亲自去送。”
季云渺跟着点点头:“阿锦那日说,如果缥缈音阙乱了,那天下就更容易乱了,届时人们乱作一团,若有灾难临头,则必生灵涂炭。”
手里捏着请帖的宋观清闻言,心头顿时有一股暖流划过。
作为十大修仙宗门之首的蓬莱仙岛的岛主,不仅仅是宗门内部的事要管,连各个宗门的内乱、天下苍生的困厄也都在他的操心范围内。
此刻温锦说出这样话,更让他感慨小师妹的成长——从一年前行事乖张不计后果,到半年前肯为了蓬莱的名声做出牺牲,再到现在开始关心起其它宗门的内乱、关心起了天下民众。
小师妹也会替人分忧了。
宋观清唇边扬起一丝微笑来:“我会专门派人去送。最近需要小师妹考虑的事太多了。”
温锦闻言点点头,看向还跪在中间的季云渺,大典在即,婚服、礼仪、流程、布置什么的她都还没学呢。
宋观清顺着温锦视线看去,顿时就看到了刚刚突然被他忽略掉的季云渺,有些尴尬地轻咳两声,便直接抬手挥出一道灵力去扶季云渺。
季云渺承了宋观清的灵力才从地上站起来。
宋观清细细又看了一番:只见季云渺面色依旧如常,并未对他刚刚的忽视表示任何不满。
见状,顿时有一阵难以言说的愧疚感从他心底升起:自己好像对这个沉默寡言的孩子偏见太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