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一般的考生,倒真的是一件大好事,可是对刘舟行却未必。
吴卿在心里腹诽着。
刘舟行见状,连忙拱手道:“在下见识不如聂大人,要是说的不好,还请聂大人指教。”
“请。”聂凡竣淡笑着道。
刘舟行顿了一下说:“众所周知,江山天下皆由陛下统领,而陛下的决策,往往能决定一个国家的生死繁华,为君者刚,下至百姓,上至将军大臣,皆风骨卓绝,若为君者昏庸,底下官员有样学样,大抵也都是昏庸之徒,至于百姓,不过就是随波逐流而已,国强百姓也跟着强,国弱百姓也跟着弱,可一个国家要想强大,首先得国君强大,所以在下以为,为人臣子当以君为重,其次才是百姓。”
虽然有点谬论,但居然也有理有据。
聂凡竣笑了笑说:“可在我看来,却不尽然。”
京兆府尹跟刘舟行都没想到,聂凡竣会这么直接的反驳了他的论证。
尤其是刘舟行,大约是觉得自己一直很厉害,忽然被反驳,他的脸上有些挂不住,说话都不由得冲了几分。
“聂大人不也是因为相信一个国家为君者更重要,所以在三皇子殿下与陛下的冲突之间
,坚定的站在陛下这边么?”他道。
京兆府尹倒吸了一口凉气,他都不知道,他这小舅子这么敢说。
“首先,为君者自然很重要,但是不管任何时候,我都觉得当以万民为首,因为再好的君王,没有老百姓的创造力,他也成就不了一个国家,当然若是君王不好,这国家的百姓势必会水深火热,所以这是相辅相成的,既然是相辅相成,我为何还要以万民为首呢?因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聂凡竣道。
刘舟行冷笑以对:“所以首辅大人觉得,现在到了覆舟的时候了么?”
“刘舟行你放肆。”京兆府尹吓得直接呵斥起他小舅子来。
聂凡竣却道:“我只管将一切往正道上引,不让民不聊生,也不让怨声载道,这便是我做官员的本分,我做官,是为了百姓,不是为了某个人。”
这一直都是聂凡竣的宗旨。
听得聂凡竣的论证,周围用餐的人爆发出一阵掌声和一阵叫好声,刘舟行一张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心想:“好你个聂凡竣,陛下这般厚待你,你居然是这样的心思,我一定让我姐夫弹劾你,等春闱一过,我这状元郎便可以取而代之,成为新的
首辅大人。”
“聂大人为官之道,一直都是百官之楷模,舟行你日后可千万要记住,一定要向聂大人学习。”京兆府尹说。
刘舟行闷闷的喝了一口酒,并未搭话。
不搭话就是拒绝,就是不接受聂凡竣的论证。
若是真的书生,他一定会想尽办法让聂凡竣相信他的论证,可这刘舟行却不,他眼底的阴鸷与野心,如此明显,一看就不是个会为民着想的好官。
在场的人看的清清楚楚。
京兆府尹有些生气,他很想说说刘舟行,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他又不好说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冲进云外楼。
那人一进门就抓着人问;“你是不是当官的?”
“我是。”吴卿会功夫,所以他并不怕那个人,那人一听吴卿是当官的,立马道:“你是当官的,求你救救我们,求求你了。”
“你让我救你,你至少要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我才知道我能不能救你?”吴卿道。
那人脸色一白,他摇着头说:“不行的,不行的,你们都救不了我,你们谁都救不了我,除非你的官职比那个人高,可我知道,目前只有一个人的官职比他高。”
听了那人的话,
吴卿蹙眉看向聂凡竣:“怎么办?”
“你让他过来。”聂凡竣说。
那人刚走进去,大门就被人推开了。
那人下意识的往聂凡竣的桌子底下钻。
聂凡竣下意识的将桌布拉好,而后淡淡的看向推门而来的一行人。
那群人穿着家丁的衣衫,衣衫上标着慕容家的标志,一个和字。
“你们有没有看见过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受了伤的,他朝这边跑来了。”一人问。
没有人回答,那人厉声道:“这个人是慕容家的家丁,偷了我家大人的东西,各位若是看见他,最好是将他交出来,否则……”
说完,他一脚踹在一个人的酒桌上,将那人的酒桌掀翻了。
聂凡竣看了吴卿一眼,吴卿便越过屏风走了出来。
“慕容家的人,你们好大的胆子啊?”吴卿道。
那家丁显然是认识吴卿的,看见他,那家丁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但是很快他又站上前来,语气倒是好了很多,他问:“敢问吴大人可见过这样一个人?”
“没见过。”吴卿道,“但是你们这样打扰首辅大人用餐,该当何罪?”
他话刚说完,京兆府尹便将屏风折了,将屏风后面的聂凡竣暴
露出来。
聂凡竣坐在桌前,端着一盏茶,冷冷的看向慕容家的人。
慕容家的人见真的是聂凡竣,吓得连忙躬身道:“我们不知聂大人再此,还请聂大人见谅。”
“不是要找人么?”聂凡竣淡声道;“要找便找,你打砸别人家东西算什么?”
“是,小的知错,小得这便去赔偿。”那人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聂凡竣这边的桌子。
聂凡竣淡淡的喝着茶,一点阻拦的意思都没有。
那人赔了银子后,便没有理由再待下去了,只能躬身道:“聂大人,小的告退。”
“等等。”聂凡竣淡淡的看着那人说:“以后在京城行事,还请多多顾及你家大人的面子,这京城达官贵人多如牛毛,不是你慕容府那一亩三分地,由不得你们这样放肆。”
“是,聂大人教训的是。”那人带着人离开云外楼后,厉声道:“我再派人去找,你去告诉大人,我们遭遇聂凡竣了,只盼那人不要落在聂凡竣手里才好。”
等人都走后,聂凡竣揭开桌布,淡声道:“出来吧,人走了。”
……
那人没回应。
吴卿反应过来,去撩开桌布一看,只见那人蜷缩在桌子下面,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