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九玄在给聂小沫传讯的时候,便没有具体说找她的人是谁,而聂小沫除了与九玄和莫染交好之外,与其他众神关系平常,所以也想不到找她会是谁。
但此刻,听出了九玄话中蕴含的打趣,聂小沫便忍不住心头一跳。
似是终于察觉到了殿外还站着一个人,聂小沫蹙了蹙眉,便将神力向外探去。
熟悉的气息从殿外人身上传来,聂小沫微微怔愣,而殿外人也终于鼓足勇气,迈着坚定的步伐缓缓走了进来。
九玄看着来人,了无趣味的叹了声,“哎呀,这么快就进来了呀,我还以为能骗骗九州呢。”
洛离渊在看见聂小沫的第一眼眼神便定住了,像一条冗长而没有尽头的长廊,带着跨越了千万年的思恋。
聂小沫看着青年雕刻般的面孔,散开的手掌不由蜷缩而起,她知道他一定能够突破极限,跨越九重天壁,来到神界。
但是却没料到,他会来得这么快……
聂小沫抿了抿唇,与洛离渊遥遥相望,而九玄见状则摇头晃脑地站了起来,颇为识趣儿地离开了。
洛离渊一步一步地向聂小沫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坚定,他的脚下仿佛缠着千斤玄铁,使得他每落下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但他却走得却又快又急,仿佛在害怕什么,又在追赶什么。
待走到那思念了百年的人的身前,他终于停住脚步,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带着能
够灼烧人的热度。
聂小沫张了张口,紧握的拳头显露出她此刻的紧张,但千言万语,却都只汇成了一声浅淡的“你来了。”
洛离渊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却从不错开聂小沫的眼睛,那双黑白分明的瞳孔中,此时正倒映着他的存在,这让他空悬了百年的心,微微落定。
聂小沫长舒了一口气,便向招呼友人一般,替洛离渊倒了杯温热的茶水。
“你来。可是有什么想要问我?”聂小沫看向洛离渊,这般问道,带着淡淡的追忆和无奈。
闻言,洛离渊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他来时确实有很多话想问,想说,但此刻,看着她,似乎一切都有了答案。
其实他早就明白了,只不过心底一直想要她亲口诉说,但如今,却是已经不需要了。
当初她说不喜欢他,对他只是利用,即便知道那是假的,但想来却还是忍不住心口发疼。
看着洛离渊眼中一闪而过的苦涩,聂小沫不由抿了抿唇,“你可怪我?”
洛离渊摇头,“不怪。”
聂小沫沉默了下来,两人便就这般安静对坐,几息之后,洛离渊道:“有件事,想问问你。”
聂小沫点头,“你问。”
“可还愿意嫁我?”
聂小沫错愕抬眸,却是对上了洛离渊心底破土而出的满腔爱意,这份爱沉甸甸的,像是被人融入骨血,此刻却又尽情地展现在她眼前。
聂小沫怔愣之间,洛离渊却
是已经站了起来,他站到院中的花束之下,然后手一挥,便重现了当年聂小沫离开他时的情景。
幻境中,聂小沫说着狠绝而无情的话,却是转身泪流满面,洛离渊跌倒在地,苦苦支撑,却终究还是没能留下她。
如今重看这副场面,聂小沫心头微涩,洛离渊却是缓缓笑了,他说:“你其实不太会骗人。”
“你说讨厌我,却从来不曾抗拒我的接近,你说对我只是利用,可对我说喜欢我时,却是在我将寿元分与你之前。”
“是我一时无法接受,才没能第一时间发现你的谎言,我一步步走来,不是为了逼问责备,而是为了忏悔与赎罪。”
洛离渊收回幻境模拟,在聂小沫的身前缓缓蹲下,以仰视的角度将聂小沫眼中的情绪尽收眼底,同时,也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她的眼前。
“我很抱歉让你孤身涉险,没能陪你一同承受那些痛苦。”
聂小沫看着洛离渊眼底的诚挚与爱恋,眼眶竟是忍不住微微发红。
是,若是他责问她,她会一一回答,但却难免觉得心底委屈,但如今,他早已自己把一切剖析清楚,站在她的眼前,告诉她是他愧对于她。
聂小沫不禁将手抚上他的脸,洛离渊的模样和百年前别无二致,只是眼神更为坚毅和深沉。
将他眉心积蓄了百年的忧虑和风霜一一抚平,聂小沫看着他的眼,勾了勾唇角,似是回答他上一个问
题,“我愿意。”
花树之下,两人相视而笑,那是即便分隔百年也冲不散的默契。
洛离渊轻轻握住聂小沫的手,将其放在自己的心口,喟叹了一声,“此刻才觉得真实。”
过往百年之间,他只觉得自己似乎活在一个虚幻的世界当中,唯一的执念,便是找到她。
思她,念她,爱她,是支撑他一路走来的信念。
。
九州神尊和离渊神君即将大婚的消息传遍了神、冥、魔三界,九州神尊乃天地间唯一的福运之神,而离渊神君乃新晋的天帝,两人的结合可谓引起了一番震动。
大婚之日,天宫之中往来皆客。
“神界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九玄的神殿当中,九玄靠在佛像身上,饮这从九州那里顺来琼光美酒。
从冥界而来的莫染则幽幽叹了一声,摸了把脸,一脸遗憾,“那丫头竟然就嫁人了。”
莫染话一落,身边紧挨着她的另一鬼体便挨得更近了,附在她的耳边,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有我还不够吗?”
莫染连忙顺毛,揉了揉他的脑袋,“够够够!”
九玄看着缩在自己殿中没个正形的鬼体,翻了个白眼,眼神却是忍不住落在莫染身后的男子身上。
男子的身体与莫染一样带着些虚幻的飘渺,身份是与莫染一样的鬼道至尊。
只见男子紧紧挨着莫染,手掌握着她的袖口,一刻也不曾松手,仿佛只要稍微疏忽些,
便会迷失在这偌大神殿当中一般。
但九玄知道,这只鬼可是真正的大佬,万年前便打败了自己的父亲成为了新任冥主,如今万年过去,谁知道实力又达到了何等可怖的地步。
可这大佬如今却像个孩子一样依偎在莫染身边,看上去对其极为依赖。
九玄摇了摇头,哎,看起来,几个好友之中,就剩他一个孤寡老人了。
默默喝了口酒,看了眼时辰,九玄幽幽道:“差不多到时间了,咱们该去给九州送亲了。”
。
两位上位神的大婚,盛大得三界周知。
两人遵循的是凡间的成亲仪式,只是省去了许多叩拜的步骤,毕竟他们已经站在了神界的巅峰,若拜,只怕也没人敢应。
大殿之前,洛离渊一身红色长袍,衬得人越发风姿超然。
同样一身红衫的聂小沫在莫染与九玄的陪伴下缓缓而来,脸上的浅晕让本就清雅脱俗的面容更显绝美,便如同出尘的白色莲花花尖处染上了点点红晕,于清雅中带了些惑人的意味。
洛离渊看着来人,内心竟是不觉有些紧张,轻抿了下唇,便迫不及待地从莫染手上将聂小沫接过。
莫染忍不住瞪了洛离渊一眼,但还是放开了手,笑着看两人相携步入大殿。
这一刻,两人相握的手腕上再次出现了一缕红线,却不是同心锁,而是来自神界中掌管姻缘的月树的祝福。
……
历经万般诸事,终是正果得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