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世上哪里又有绝对的对与错？
所谓的对错，不过是建立在世俗道德标准上的定义。
当一个人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决定天下人命运的时候，对与错的定义，就会以这个人为标准去改变。
厉一依的内心还没有完全被恶意左右，她的神念还在抵制着诱惑，但神态上已经越来越勉强的。
“只要你想的，你喜欢的，你愿意的，就是对的。”伴生莲依然柔声地道。
“不，不是。”厉一依摇着头，但血红的眼神出卖了她的渴望。
“同样是不好的东西，那为什么你能容下阴气，却容不下杀气呢？”伴生莲轻声问道。
厉一依的视线不由顺着伴生莲的指引，看向阴五行飞剑。
阴五行飞剑上的黑气，已经浓郁得要完全遮住剑身的紫光，但无论如何，那紫光都是遮挡不住的，再淡薄，也顽强地露出紫色的痕迹。
“不是容不下。”厉一依再摇着头。
“是因为阴气被飞剑装下了？那我也将杀气装起来，不就可以了。”伴生莲依然继续道。
厉一依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但却无法用言词来表明。
她正在拼命地压制心底的欲望。
她渴望得到
杀气，便是正常的她，本来的她，也享受着她杀意凛然不容侵犯时候的威严，享受着那时候的强大。
分裂出来的那个她，比现在的这个她还要强大。
“莲道友，我也只是个普通的人。”厉一依终于闭上眼睛，用单薄的一层眼帘，挡住血色的杀气，“不要诱惑我，我禁不住诱惑的。”
“是吗？”伴生莲专注地凝视着厉一依，在厉一依闭上眼睛的那刻，她的笑容同时也隐去。
“是吗？”她再问了声。
“如果我不给你这些血气，你会动手来抢吗？”伴生莲再问了句。
厉一依的心内，汹涌澎湃，气血翻腾。
伴生莲步步紧逼，她心内的防线在狼狈地步步后撤。
却在听到伴生莲这问话的时候，忽的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睛已经完全血红，血红中却奇异地还保留着一丝清明。
那是作为一个完整的厉一依的神识的清明。
“只要是你的，就是你的。”她用了和伴生莲完全的，一模一样的回答。
而这句话之后，厉一依拼尽了全部的毅力，将视线回到手心上。
视线落在手心洁白的婴丹上，眼睛里所见的却全是血红，神念里的杀意与理智
正在搏斗，透过血色，她仍然能感受到伴生莲的视线。
那么专注的，含情脉脉的视线。
是你的，终究是你的。
厉一依的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
是吗？
有个声音还在疑问着。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也。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也。
这两句话突兀地跳了出来。
不。
她继续含糊不清地道。
鱼和熊掌我都会要，生和义我也都会要。
只要我足够强大，我都能得到。
只要我足够强大。
掌心灵力忽然再次流动，清纯的灵气从元婴内倾泻而出，尽数没于厉一依的经脉之内，涌入全身，涌入丹田。
识海也如同注入了清泉一般，忽然清明。
这一刻，厉一依清楚地知道她到底需要的是什么，不论是完整的她，还是虚伪的或者满是恶念的她，需要的全都是同一种东西。
强大。
灵力流转，厉一依紧闭着双眼，神识却替代了双眼释放出去。
在没有了阴气的巨人身体之内，贪婪地围绕着血红的杀气，再扑向巨人的骨骼，顺着骨骼的缝隙，延伸进去。
入目全
是血色，血色中全是杀意，识海却愈加清明。
掌心的灵气涌入突然加快，厉一依的周身，竟然在巨人的身体内也激荡生成一个漩涡。
不同于飞剑吸收的阴气、伴生莲掌心之上凝聚的杀气，围绕着她周身的，是巨人山之内的灵气，和掌心婴丹之内的灵气一起，涌进她的经脉。
倏忽，厉一依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清明，既没有阴气也没有血色的杀气。
巨人的脊骨还显露在面前，黑蚁们正在勤勤恳恳地啃噬分离的骨骸，林立负手站立在不远处，伴生莲正在把玩着手掌中一枚血丹。
体内，汹涌奔腾的灵力全蛰伏在丹田之内，丹田的金丹之上，再多了一圈印痕。
不仅仅是六转金丹，第七转的痕迹，也已经淡淡地出现。
“我……我这是入定了多久？”厉一依下意识问道。
“大约是三个时辰吧。”林立回答。
三个时辰，她却好像就是眼睛一闭再一睁。
掌心的婴丹，已经不见了踪影，阴五行飞剑，也不知道何时回到了识海之内。
厉一依转头看向伴生莲，视线落在伴生莲掌心的血丹上。
那是比婴丹还要大一圈的血色丹丸，鲜红如血，
杀意被牢牢地困居在丹丸之中。
她望着丹丸，心内却奇异地很是平静，平静到竟然以为之前要分神出来的恶念，只是幻觉。
然而厉一依清晰地知道那不是幻觉，是伴生莲炼制的婴丹，和一问一答的逼迫，让她清晰地明白了自己的本心，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不过是以伴生莲炼制的婴丹暂时压制住了内心深处的恶意，一旦有机会，恶意还是会浮现出来的。
“莲道友，谢谢你。”厉一依由衷地感谢。
没有强大的伴生莲在身边，厉一依也不会敢放任自己审视内心。
没有伴生莲吸收杀意，在她放任自己的时候，也一定会被内心的恶念吞噬的。
伴生莲微笑着走近厉一依，将血丹放在厉一依的手上。
林立张张口，再闭上。
“莲道友，我会吸收了它的。”厉一依苦笑着，看着伴生莲。
“喜欢就吸收好了。”伴生莲毫不在意。
厉一依再苦笑了下，没有推迟，将血丹收于囊中。
伴生莲将血丹送于她的手中，就是将善与恶的一念之间，也交于厉一依的手里。
如果不是了解伴生莲，厉一依真以为这是在为她种下因果——恶因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