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从神情自若地坐起身，眼神淡定地扫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斑驳痕迹，然后将目光投向那堆被林霁寒撕扯的有些破烂的衣服，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嫌弃之色。
他刚准备伸手去拿那些衣服时，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握住了手腕。
顾云从抬眸看去，只见林霁寒讪讪一笑，连忙从空间纽中拿出了一套干净整洁的衣服，狗腿地送到顾云从面前，
“你穿这套！”
顾云从微微一怔，瞥了一眼林霁寒，他并没有拒绝，只是默默地伸出手接过林霁寒手中的那套衣服，接着便开始穿戴起来。
林霁寒见顾云从接受了自己的衣服，脸上紧张的神情稍稍放松了一下，可下一秒，就见穿戴整齐的顾云从望着他，语气沉稳的问道：
“你没有什么需要向我解释的吗？”
林霁寒的脸又是一僵，他低下头，避开顾云从的视线，故作轻松的回答，“小烟囱，你要哥给你解释什么？”
“依咱们的熟悉程度，即便分了，也是很好的炮友，不是吗？我昨晚是偶然到了易感期，你看我们昨晚多合适……”
林霁寒的话没有说完，就被顾云从打断，他声音有些嘶哑低沉，
“我不是问你这个”
林霁寒扯了扯嘴角，依旧想要打马虎眼，“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顾云从看着林霁寒的样子，也知道他是想要抵死不承认了。他伸出手，摊开掌心，手心里放着一团白色掺杂着浅灰的短毛发。
这是他昨晚和林霁寒鼓掌时，手抓在林霁寒的尾巴上，不小心薅下来的毛发。
“那和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林霁寒瞳孔一缩，很快他撇过脸，“这是什么？我没见过。”
顾云从见识过林霁寒多厚脸皮，看着林霁寒躲闪的目光，就知道他不会承认。
“这毛发可以接受基因检测，很快就能查到，这毛发的主人。”
“你……真的不知道吗？”
林霁寒脸色白了几分，嘴唇嚅嗫，怔怔地盯着顾云从，“你都看见了？知道了？”
顾云从敛眉，“如果你说昨晚的兽化，那么我看见了，我看得清清楚楚。”
“还有，易感期是什么样，我会不知道？”
顾云从的话，宛如天罚的审判者，一锤定音，刑罚的天雷稳稳地砸在了林霁寒的身上。
林霁寒眼神晦涩，随后闭上眼眸，语气颓唐，破罐子破摔的架势，“是，就如你看见的那样。”
“我兽化了。”
林霁寒的声音不大，却让顾云从听了个明白。
“对不起，我昨晚失控了，我不想伤害你的……但我也无法控制自己。”
他垂在两边的手攥紧成了拳头，骨节被深深捏得发白。
林霁寒的双眸紧紧闭着，他不敢去看顾云从的眼神，他怕在顾云从眼里看见对异种的厌恶和恶心。
他浑身僵硬，冷意从脚底升起，遍布全身。林霁寒闭上眼遮掩住眼内的自厌自弃，却遮不住他身上自厌的气息。
林霁寒以为，这么多年了，他早已经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他努力伪装好自己的异样，和正常人一起读书、生活……
然而，那些人却不愿意放过自己。
林霁寒逃了，他只想活着，就算是人人喊打苟延残喘着，那些污名冷眼，那些异样的眼光，这些他都可以不在意。
然而林霁寒发现，他还是在意的。他在顾云从对自己的看法。
他怕顾云从觉得自己是个怪物，是星际联邦人人喊打的异种……
顾云从眼中的林霁寒，从来是张扬和自信的。他经常一副懒散的模样，漫不经心，却异常自信强大。
但现在，即便林霁寒没有睁眼，就这么麻木地站着。可顾云从却在此时的林霁寒身上，看到了脆弱和无助，仿佛轻轻一碰，他就会碎成一地星星。
顾云从的心蓦然一揪，但他还是保持着理智，接着说道：
“所以，你为什么会兽化？”
“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林霁寒以为的厌恶，谩骂并没有出现。
林霁寒缓缓睁开眼睁开眼，对上了顾云从理智平静的目光，心中情绪复杂。
他好高兴，他喜欢的小烟囱，是那么有涵养的人，就算在知道他是异种后，也依旧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恶心和厌恶。
可林霁寒又很难过，他知道，他的小烟囱是一位多么正直有信仰的人。而自己这样星际联邦都仇视的异端，顾云从不会放过他的。
顾云从不止一次说过，要将他抓回去，接受法律的审判。
顾云从刚刚的问题：
兽化的原因？
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自生下来就是，他从小就知道。
林霁寒沉默，他没有能够回答顾云从问题的答案。
他盯着顾云从，眼神晦暗，缓缓张口，问道：“知道我是异种，你会怎么做呢？”
“按照星际联邦的法律，遇见异种，可以不需要报备，直接就地正法。
“你是想直接将我就地正法，还是，抓我回去？”
顾云从的手微微蜷缩，他知道自己该回答什么，可他答不出。
“我会带你回去。”
林霁寒哂笑，“等我回去之后呢？”
“我是异种，我已经兽化了，他们不会让我活着的，他们要我死。”
顾云从的手猛地攥紧衣袖，崭新的衣服被他抓出明显的褶皱。
林霁寒说的，他当然知道。
可是，他真的要背叛他的信仰和原则放林霁寒走吗？
忽然，顾云从像是想到什么，他猛地抓住林霁寒的肩膀，急切问道：“三年前，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你的身份！”
“你三年前被他们围剿，是不是因为这个！”
三年前，当顾云从听说林霁寒勾结星盗，被星际联邦围剿时，他就觉得这其中有蹊跷。
林霁寒静静望着顾云从，没有说话。
答案，顾云从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