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寻直觉得这堆乱麻似的蛇也钻进了自己的脑壳里,钻得她头痛欲裂,绞尽脑汁,依然一片混沌,找不到她想要的答案。
她叹口气,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只用心观察蛇潭的地形。
蛇潭并不算太大,悬在半山腰中,有一小半却是隐匿在山洞里的,上次匆匆掠了一眼,记忆并不深刻,这一回看得仔细,发现那山洞内似是另有乾坤。
深吸一口气,她拿药汁把身上抹了个遍,又把王麻子给她的羊皮袄裤穿在身上,头上也拿布包了,一咬牙,跃入蛇潭。
许是包裹得太过严实,这一回,倒没有感觉到那种滑溜溜凉丝丝的诡异感觉。
蛇潭并不大,她游了差不多有小半柱香的时间,便已游到了对岸的山洞。
洞内很潮湿,依然是群蛇横行,也不知道有没有毒,不过,沈千寻身上的气味令他们飞快退让,倒也没造成什么困扰。
越往里头走,地势越来越高,越来越陡峭,也越来越黑,沈千寻燃亮了火把,半躬着腰小心爬行,到某一处时,那洞口窄得只能容一人侧身爬过,但洞壁地面却明显干燥许多,沈千寻生怕里头再窜出条大蟒蛇什么的,那颗心一直悬在嗓子口。
好在,虽
有惊,却无险,虽然有被蛇身蹭到面颊,有被石壁撞到脑袋,也被尖利的石块扎伤了脚,但她的收获远比她付出的要丰厚得多。
沈千寻趴在石缝上,呆呆的看面前的情景。
巨大的天坑内,一排溜放着数十个铁铸的牢笼,那铁笼用的铁柱,有初生婴儿的手臂那么粗,外头又加了铁丝网,上面铁链加铁锁,十分牢固。
牢笼并不大,里头的人是别想站直的,就算这样,里头的人,也带着枷锁铁链,每个牢笼外,都有两个士兵持剑看守,里面的人只怕打个喷嚏放个屁,都能惊动到他们。
沈千寻的头又开始痛。
人被这么关着,就算她找到这条密道又怎样?在这样严密的看管下,还能越狱的话,那真是个神话!
可是,不管是神话还是笑话,她都没得选择,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她想起密室里那张令人恶心的脸,暗暗咬牙,龙天若,你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等姐姐缓过这口气,一定亲手宰了你!
她睁大眼睛,在数十个牢笼中寻找着三公子和龙天锦的身影,费了好半天劲,她才从那些或蹲或坐或躺的囚犯中找到两人的身影,两人衣衫褴褛,身上犹带血痕,头发蓬
乱,精神萎靡不振,显是已受过刑。
沈千寻鼻子一酸,泪水涌出眼眶,她伸手抹了去,又继续找阿呆等人,很快,在三公子隔壁,她依次看到了阿呆阿笨阿痴还有桔梗等人的身影,在他们旁边,还有三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想来便是碧萝他们说的龙潜门三大护法了,而在他们的身后,竟然是五毒和姜博容!
剩下的那些人,其实看着也十分眼熟,好像在凌云峰和湘王府都见过,貌似都是龙天若身边亲近的人,只是叫不上名字,同样是精神萎靡的窝在囚笼里。
沈千寻一头雾水,这个龙天若,是真的得了疯痴病了吗?行事怎么那令人费解啊?自己挖自己的墙基算怎么回事?
她想得脑子都炸了,也没想出个头绪来,这时,看守牢笼的那些士兵开始交班,想是中午到了,替换着去吃午饭。
沈千寻摸出怀中用油纸包裹的饼子咬了一口,她此番是有备而来,打算待在这里一整天,摸清士兵们的换防习惯,看有没有空子可钻。
饼子的味道并不好,但比起士兵们给囚犯们的吃食,还是不知美味多少。
沈千寻盯住一个老军拎过来的饭桶,老远都能闻到一股子馊味,那馒头又黑又
硬,还长着霉点,但就算这样的吃食,显然也未必能给吃饱,所以,囚笼里的犯人们还是沉默的往肚子里塞。
沈千寻的大饼哽在喉咙里,噎得她眼泪都快流出来,这时,一个红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洞口,是那个刁世贵,他径直向沈千寻的方向走来,沈千寻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发现了自己,忙捂住嘴缩了头,但他却突然蹲了下去。
沈千寻这才注意到,自己所在的石壁旁也有一个囚笼,只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反成了视觉盲点,这会儿换了个角度,可以看到,里面也关了一个人。
这人的装扮十分奇怪,他穿着一只肥大的灰袍,这让他看起来像是被裹在一只大大的灰色布袋里,只余手和脚露在外面,同样上了枷锁,头上也被一只圆布袋裹得严严实实的,因他背对着沈千寻,也不知脸部是否露在外头。
刁世贵蹲在那里,也不知在捣鼓什么,沈千寻听见一声闷哼,像是有人吃痛,但很快又把呼痛声憋了回去,刁世贵的声音却在这时粗嘎的响起。
他人长得丑,就连笑声也难听,沈千寻自觉从未听过这么刺耳的笑声,笑声中满是快意猖狂,忽高忽低的,有如鬼嚎一般。
“
你也有今日!哈哈!老子真是快意至极!你,竟然也有今日!”刁世贵手舞足蹈,如若疯魔,“想当年,你是怎么对我的?老子那么求你,你还是非要把老子扔出龙潜门,害得老子家破人亡,妻子俱丧!今日你可算落入老子手里了!你就等着吧!等主子爷玩够了,我就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哈哈,现在只稍想一想,就快活得要命!”
他一径胡说,回应他的,却是死一般的寂静,那装在袋子里的人好像是个哑巴一般,没回一句话,刁世贵发起狂来,对着囚笼又踢又打,那人却连句闷哼声都没再发出,刁世贵直踢打得大汗淋漓,这才趾高气扬的去了,见那老军送饭给那布袋人,脚一伸,将碗里的饭踢翻在地。
“明儿后儿,都不准他吃饭!”刁世贵大声吩咐。
老军唯唯诺诺,其余的囚犯都向那布袋中的人投来同情的眼神,但是,同是被囚之人,谁也帮不了谁,只得一径沉默。
那布袋中的人被打倒在地,此时却又挣扎着爬了起来,沈千寻调整着角度,努力的想看清他的脸,只是,这人似乎连脸也被遮住了,只露一双眼睛在外头,遮脸的布上有鲜血渗出,显是脸部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