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天若“哦”了一声,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往外走,脚步却异常迟缓,显然还在想龙熙帝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冥思苦想,走到殿门前,突然兴奋的大叫一声,屁颠颠的跑了回来。
“父皇是有意要让越王府和沈千寻对掐,是不是?他们对掐,以沈千寻一人的力量,绝对无法跟越王府对抗,所以,四弟必然出手,然后我们就可以……”他话未说完,却被龙熙帝好整以暇的打断,“这叫什么话?朕是那种挑唆臣子互杀的昏庸帝王吗?”龙熙帝挑眉。
“儿臣不是那个意思……儿臣的意思是说……”龙天若说到一半,突然拍了拍脑门,笑说:“儿臣果然是个木脑瓜!不可说,不可说啊!儿臣告退!”
龙熙帝挥挥手:“嗯,去吧!哎,对了,若儿,你说沈千寻有没有可能成为第二个苏蔓?”
“这个……”龙天若笑得暖昧,“父皇是怎么个意思?父皇想让沈千寻成为第二个苏蔓吗?”
“朕自然是想啊,只是……”龙熙帝嘴角挂着古怪的笑,“你行吗?”
“父皇怀疑儿臣的魅力?”龙天若正正衣襟掠掠发,收腹挺胸昂头,迈着方步在大殿中走了一圈,歪头问:“有件事儿臣没跟父皇说,其实儿
臣在龙熙国大多数女子心中,是绝对强过四弟的,同样俊秀的外表,可我的个性,明显比四弟讨喜!”
“可沈千寻却并非那些莺莺燕燕可比……”
“烈女怕缠郎!”龙天若飞快的接上,桃花眼微眯,给自家老爹抛了个勾魂引魄的媚眼,龙熙帝笑骂:“死小子,还不快死走?”
“看吧,刚才还说最疼三儿子的,这会儿又瞧够了!”龙天若晃晃脑袋笑嘻嘻的说,“老爹嫌弃了,我还是早点闪人为好,不过请老爹放心,管她什么烈女还是僵尸,儿臣都能信心拿下,老爹就等着好消息吧!”
他说完一摇三摆的晃出了仁德殿,乌黑的长发,被风吹起,在空中烈烈飞舞,给他本就俊逸的面庞添了丝亦仙亦妖的邪魅气息,一袭紫袍因为是胡乱的披在身上,被风吹得半褪在肩头,白色绣花的袍角拖曳于地,在暗黑光亮的地板上留下一道艳丽的痕迹。
龙熙帝盯着那抹痕迹看了又看,眼前恍惚掠过一抹窈窕妩媚的身影,妩媚却又清纯,这世间,很少会有女子像她那样,妖艳如红莲,却又清纯如白莲,她是一朵莲,绽开在他的心间,可她却也是一缕烟,转瞬间便被风吹散。
龙天若摇摇摆摆的出宫,路遇宫
女嫔妃若干,照例上前调笑一通,他生得俊美,虽流里流气,却也并不讨人嫌恶,当然,龙熙帝疼爱的三皇子,就算谁嫌恶,也不会表现出来,宫女嫔妃们一边嘻嘻哈哈的躲着他的摧花手,一边叽里呱啦的拿话挤兑他,有些年龄稍长的嫔妃,则笑骂个不停,整个皇宫登时一团和气。
大家都知道,三皇子是不会生气的,三皇子脾气最好,最会怜香惜玉,当然,也最没心没肺,哪怕天塌地陷,他照样笑嘻嘻乐呵呵。
龙天若一直笑出了宫门,却还是停不下来,他咧着嘴儿,笑得超嗨,像是遇到生平最好笑的事情。
阿呆闷声道:“行了,爷,再笑就成二傻子了!”
“爷知道!”龙天若剜了他一眼,那嘴角却还是两头翘翘如弯月,他伸手扯了又扯,才将那轮上弦月扯成下弦月。
“爷真是笑够了!”他叹口气,回头看一眼巍峨壮丽的皇宫,眸间浮起浓浓的嘲讽和不屑,“阿呆,你说,爷为什么要出生在这么荒唐的地方?”
“沈千寻出生的地方也不好!”阿呆直愣愣的回,“属下觉得,爷比她还强一些!”
“呃,也是!”龙天若低低的笑起来,“父皇问我,沈千寻会不会是第二个苏蔓,阿呆,
你说呢?”
“属下已经忘记苏蔓是谁了,爷也忘了吧,一只红粉骷髅,记着也没什么意思,不是吗?”阿呆作深沉智者状。
“那沈千寻是红粉骷髅吗?”龙天若沉默半晌,又问。
“爷,她不是骷髅,是僵尸!”阿呆叹口气,“僵尸的破坏力可比骷髅大多了,爷千万小心一些,别没吃到僵尸肉,反被僵尸传染了僵尸病。”
“你说话还真是难听!”龙天若嫌弃的看着他,“能说点好听的话来听不?”
“爷去白云馆,木槿最会说话!肯定称爷的心意!”阿呆木然回。
“得了吧!”龙天若甩甩头,“那货说话比你还难听!每次看到我,就跟防贼似的,亦步亦趋的跟着,生怕爷偷了他们的东西似的!弄得爷每次都绞尽脑汁才能甩开他!”
“属下也觉得他很讨厌,改天有空,剁了他如何?”阿呆突然咧嘴笑起来。
“瞅你那样儿!”龙天若撇撇嘴,低声嘀咕,“你要跟他交手,还不定谁剁了谁呢!得了,爷笑了这半天,乏得厉害,爷得去好好儿的睡上一觉,不睡足觉,明儿哪有力气泡妞?爷刚才还在老头子面前夸下了海口,唉,可这妞儿泡怕是泡不开了,只怕得弄到开水锅里煮一煮……”
人逢喜事精神爽。
一路铃声欢快的沈千寻回到相府,面对的虽然是一院缟素,可她的心情还是好到爆,若不是天生的五音不全,只怕要哼起了小调。
自从穿越过来,就从没撒过欢儿,今天的事,处理的出奇的顺利,她没办法不高兴。
所以一回到烟云阁,她就躺在椅子上咯咯的笑个不停,八妹正在准备晚饭,看到她那模样,吓得铲子掉在地上都忘了捡起来。
印象中,这位姐姐可傲娇可冰冷可彪悍,可这自个儿没事偷着乐的情形,从来没见过。
这太稀奇了!
一女二男三个保姆一齐回头看她,强烈怀疑自己出现了视听幻听。
沈千寻只当没看见,脚踩在秋千上用力的的荡了出去。
秋千飞得极高,整个相府仿佛都被她踩在脚底,连同那些卑微的屈辱的岁月一起,被她远远的抛开去。
沈庆葬礼上悲伤的唢呐声,对于沈千寻来说,简直就是新生活开始的礼炮。
沈庆死得不明不白,负责此事的官员们也查得不明不白,龙熙帝也就不明不白的下了圣旨,说沈庆是为官清正,得罪了一帮匪徒,才招此横祸,朝廷深表痛心,送了不少抚恤金。
一个不明不白的人,原也该得到这样不明不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