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有人出手阻止了他,刀尖只割破了外面的皮肉,李百灵恨恨的看了那侍卫一眼,这个小子,还真的多事啊!如果没有这些该死的侍卫,沈庆应该在众目睽睽之下剖腹而死了吧?
可他没死成,她也不能坐在这里作壁上观,这不符合常理。
她急惶的叫着,吩咐自家儿子去请大夫。
京城里最好的几位大夫很快便被请了来,只是,他们能医的,只是沈庆身上的外伤,对于他的心病,爱莫能助。
于是,沈庆便只好继续病下去,京都人皆云当朝相爷沈庆中了邪,而中邪之地,居然是在19年前自家兄长溺亡的千碧湖,这其中曲折,实是耐人寻味。
一时间,各种风言风语狂涨,以讹传讹到最后,大家便似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当年相爷兄长的死,必与这位相爷脱不了干系。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便算一个无辜之人,亦百口莫辨,难免被流言所伤,更何况,沈庆心中原就住着一只鬼?
他的病势越发沉重,甚至如疯似痴一般,一心想把自己肚子里的那只“鬼眼珠”剖出来,数次划伤自己,阮氏无奈,只得派人日夜轮番守候,防止他伤到自己。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又发生了。
守护沈
庆的下人们也遇到了鬼!
那只鬼浑身上下湿淋淋的,少了一只眼珠的鬼脸十分恐怖,他就像一阵风一缕烟雾一般,倏忽而至,却又骤然消失,来时无影,去时无踪,飘忽惊悚的鬼哭如千碧湖的波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黑漆漆的书墨轩幽幽回荡……
阿庆,还我命来……
早已被冤死鬼追魂索命一说洗过脑的下人们,一听到这声音,哪里还坐得住?当即躲得躲,藏得藏,只留下沈庆一人绝望的躺在床上,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一点点向自己逼近……
他惨呼一声,白眼一翻,两条腿蹬拉了几下,很快便没了气息。
只是,很遗憾,次日清早,沈千寻坐在烟云阁等来的,是沈庆再度苏醒的不幸消息。
“这怎么可能?”
沐云轩,沈千贤失声叫:“我昨晚明明试过了他的脉搏和呼吸,确实已经没有一丝气息了!唉,我应该多等一会的,可我当时太过紧张……”
“贤儿,这跟你没关系,不用自责!”李百灵伸手轻拍儿子的肩,恨声叹道:“我刚得到消息,说是府里来了一位神医,医术高明,有起死回生之术!”
“我也听说了!”沈千寻端起一杯茶,放在嘴边轻啜了一口,淡淡道:“听说
这位神医姓孙名景,是位云游天下的隐士,与龙逸私交甚好!”
“又是龙逸!”李百灵冷笑,“上一次找来一个陆桥,这回又来一个孙景,看来,这些年,他并非是在游学,而是在招兵买马吧?”
“他手下的奇人异士甚多,婶娘,这回,我们可得小心应对!”沈千寻看了沈千贤一眼,突然问:“千贤哥哥,昨儿晚上,我看你在烟云阁门口走来走去,是有事要找我吗?”
沈千贤蓦地脸红,讷讷道:“只是觉得杀死了沈庆,心中又是难过又是高兴,失魂落魄的,便想找个人说道说道!”
“所以你就去你寻妹妹吗?”李百灵叱道:“你还真是不懂事!这种时候,怎么好让人知道我们和她亲近呢!”
“我……没有进去!我转了一会儿就走了!”沈千贤被训得六神无主,看看沈千寻,又看看李百灵,斯斯艾艾道:“我可是……闯了什么祸吗?”
“怪我!”李百灵低叹,“我把你,养成了温室里的花朵!我该早些把你拉出来历练!”
“现在历练,也还不晚!”沈千寻淡淡道:“贤哥哥也未酿成大祸!”
“可是,沈庆好得那么快,想必跟他昨晚转那一圈有点关系吧?”李百灵看向沈千寻
,“我听翠儿说,昨儿晚上,五姨娘在你那儿!”
“没错!”沈千寻点头,“五姨娘带了一些不值钱的小消息,去找我闲唠,贤哥哥转那一通,被她瞧见了,那女人极是精明,怕是已经看出什么了,否则,神医的医术再高明,也医不了心病!”
李百灵长叹一声点头:“是啊!今儿早上,沈庆今儿胃口似乎不错,厨房里做了好几道他平时爱吃的菜送了进去,吃得一干二净的端了出来!”
沈千寻捏着额角问:“若婶娘是沈庆,知晓自己遇到了一只假鬼,会想个什么法子来捉鬼呢?”
李百灵沉默半晌,答:“自然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装病,引得那鬼再次现身,然后一网打尽!”
“我也是这样想!”沈千寻垂着眼敛,拿着盖碗拨拉着杯中的碧绿叶梗,好半天,又问:“婶娘你说,龙逸为什么还要帮助沈庆?”
李百灵微怔,随即回:“自然是因为他还有可用之处!”
“他的价值在哪儿?”沈千寻自言自语道:“自沈千秋烧死,沈庆又弄出长公主那事,龙云雁已与他彻底决裂,搬出了相府,带着沈千碧那个疯子住到了王爷府,沈庆已彻底成为一枚弃子,这枚弃子,唯一值得利用的
,怕就是他那条尚在苟延残喘的小命了吧?”
李百灵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说……”
“没错!”沈千寻微笑,“婶娘,你看,其实不用我们杀,沈庆也是活不成的,只是,龙逸想在沈庆临死前拉一个垫背的,那个人就是我,可我的命好贵的,我的命,关乎着皇帝的命,龙逸不敢取,却又忍不住要取,所以……”
她“啪”地打了个响指,乐呵呵的笑起来:“婶娘,我们还是继续装鬼吧!若是没鬼可捉,这戏可就没法唱下去了!”
李百灵呆呆的看着她,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慨然低叹:“我突然觉得,我应该庆幸!”
“庆幸什么?”沈千寻好奇的问。
“庆幸我最终成为了你的盟友,而不是敌人!”李百灵怔怔的看着她,“沈千寻,你很可怕!”
越王府。
龙震恹恹无神的卧在矮塌上,嘴角眉毛都往下耷拉着,混浊的老眼也不复当初的凌厉威猛。
自从一儿一孙被烧死于众目睽睽之下,他就病了,算不得什么大病,只是浑身无力,乏得要命。
人老了,就爱回忆,威名赫赫的越王自然也不例外,他追忆只手遮天横行霸道的风光过往,怎么也想不透,如何一步一步就走到如今的凄惶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