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寻轻叹,想到同宛真一样病弱的三姨娘,她再也没说什么,挥手让她去了。
陆渔此时已到跟前,见到沈千雪的身影,冷笑了一声:“她竟还敢来找你吗?”
沈千寻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你竟也会这样想吗?”陆渔看着她,目光幽暗。
“为什么不呢?”沈千寻低叹一声,“有的人,禀性纯良,只因一念之差做错事,只要良心未泯,也未必不可以原谅。”
“良心?”陆渔喃喃的重复了一句,垂下眼敛,低低说:“刚刚腹泻,现下觉得浑身无力,千寻,我回了!你歇着吧!”
“天黑路滑,六姨娘小心脚下!”沈千寻微笑说。
陆渔“嗯”了一声,脚步飞快,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之中,沈千寻伫立一阵,亦自回房间安歇。
千娇会,千娇百媚,万紫千红。
一大早,沈千寻便见识到千娇会对于闺阁女子的重要性。
除了她,相府的其他三位成年小姐,无不簪花描眉,打扮得娇艳鲜妍,沈千雪没了狐臭,十分自信,她穿着簇新的桃红宫装,那眉眼那身段,差点把沈千碧比了下去。
沈千碧难掩心中不悦,但是,她再不悦也无可奈何,这次千娇会,龙熙朝都有律
法规定,不论嫡庶,不论是否有隐疾,只要不是传染病,都有权且必须参加,龙云雁再牛叉,也不敢跟律法作对。
据说这样的规定,是曾经的废皇后宇文流烟所定,虽然沈千寻对千娇会没什么太大感觉,但却不得不承认,这一举措,深得闺阁女子之心。
与沈千雪和沈千碧相比,四小姐沈千梦的姿色显得太过平庸,盛装之下,她仍然没有多少看头,她实在算不得一个美人,只能算作清秀,此时,她沉静的立在两人之后,唇边一抹淡笑,看那两人斗法,不发一言。
阳光明媚,洒下万丈金光,沈庆身为父亲,此次充当车夫,亲自赶车前往皇城圣地……上林玉苑。
马车内的四位小姐,各坐一角,默默无言,良久,沈千碧终于奈不住那尖酸刻薄的性子,掩鼻皱眉:“哎哟,这什么味儿啊?千雪,你不怕你到千娇会上,把那些公子哥们给醺吐了吗?”
沈千雪有些慌,明知沈千碧有意挤兑,却不自觉的吸了鼻子去嗅,事实上,她的身上一点味儿也没有。
眼瞧着沈千碧笑的得意,沈千寻心中十分不爽,遂淡淡道:“味儿好不好的,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了,左右醺的不过是人的鼻子,
要是品行不好,醺坏的可是人心,二手货还有人接手,这三手货可就难说了!”
沈千雪噗嗤一声笑起来,沈千碧一张粉雕玉琢的脸儿立时变得像块生猪肝,她尖声尖气的回击:“不要有嘴说别人,没嘴说自己,被个光溜溜的死人压倒的,只怕更恶心吧!”
“被死人压,丢了面子,可是被活人压,可是连里子都丢光了!”沈千寻嗤笑,“那被死人压过的人,素衣简妆,没想着要再去祸害别人,那被活人压过的人,却还想再去捞个冤大头,我倒真的很有兴趣想知道,是哪个傻蛋要来做这个冤大头!”
“你……”沈千碧被她说得满面绯红,恨恨的绞着手中的帕子,扭头对着赶车的沈庆叫:“父亲,她们合着伙儿欺负我,你也不管管吗?”
沈庆在外面早已听得一清二楚,可是,他有什么办法?他只是觉得郁闷,两人女儿都曾光溜溜被人看个光,沈千寻倒是无所谓了,那沈千碧可是他的骄傲啊,如今……他真不明白,为什么龙云雁还非要沈千碧来参加什么千娇会,那不明摆着丢人吗?
他不发一言,任由里面斗得天翻地覆,沈千碧得不到他的回应,气急败坏,却也不敢说下去。
沈千梦独坐一隅,两眼平静的看着窗外,对这近乎白热化的斗争半点兴趣也没有。
沈千寻不由自主笑起来,这个四妹妹,还真是个特别的人儿。
车行二三里,便到达上林玉菀。
作为皇城的头号园林,这里的风景自然是美不胜收,繁花匝地,绿柳周垂,荷塘清幽,层楼高起,金辉兽面,富丽堂皇,因时辰尚早,晨雾尚未散尽,足下缥缈虚浮,令人如坠仙境之中。
一下马车,沈千碧和沈千雪同时变了幅模样,再不复马车里的青眼鸡似的,笑容温婉,收腹提臀,作弱柳扶风举止端庄的大家闺秀样,但那目光却贼溜溜的在来往的公子哥身上睃巡,眉间眼梢,风情满满,娇媚异常。
沈千寻暗觉好笑,但异性之间,原本就是如此吸引勾搭,也无可非议,只是她对这些男人不感兴趣罢了。
但是,她有点好奇沈千梦会看上什么人。
因为迄今为止,她依然淡定异常,说起来,她才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虽然貌不惊人,但是,她身上的端庄沉静,令人不敢轻慢肃然起敬。
千娇会真的很像现代的相亲大会,男女可以自由攀谈聊天,合适了交换信物名称,男子差人上门提亲,以此
结就秦晋之好。
行走在这样的俊男靓女流中,沈千寻觉得周围的荷尔蒙泛滥成灾,虽然她和沈千碧的名声都不同程度受损,但依然有不少男子上前攀谈,她礼貌避开,只在人群中寻找着龙天若和那群侉彝族人的身影。
侉彝族人正在那边的高台上载歌载舞唱情歌,情歌热烈,气氛也热烈,引得一群性格跳脱的男女也跟着一起跳起来,苏年城之女苏紫嫣自然身处此列。
她的性格大胆奔放,此时有样学样,舞姿洒脱,笑容甜美,倒是丝毫不逊色于侉彝人的原汁原味,惹得周围人一个劲叫好,苏年城立在一旁,非但不生气,反倒捻须大笑,那笑颜中的宠溺与疼爱流溢,令沈千寻莫名的感慨了一阵。
按说这样热闹的情形,应该少不了龙天若的,可是,沈千寻找来找去,却横竖没找到他的身影。
她的心略往下沉了沉。
这货该不是又要故伎重施,陷她于孤立无援吧?
正胡思乱想间,忽觉肩头一沉,她转头,愕然叫:“云王殿下!你怎么也来了?”
龙天语笑而不语,身边的木槿说:“我们主子也是皇子啊,这千娇会他怎能不来?没准儿遇到一个可心的人,就挑了回去做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