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院长和科室主任齐齐站在明芙的病床旁。
左边的拿着平板翻看病案，右边的举着片子狠狠端详。
一个老头，一个中头，俩人面面相觑，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
“确定是从五楼跳下来的吗？”
“说是这样。”
“脑部目前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其他检查报告呢？”
“右脚小脚趾有轻微的骨裂，没别的了，还没手机摔得严重。”
主任：……
院长：……
这科学吗？
院长放下片子，转头和蔼可亲地看向明芙：“感觉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明芙简单活动了几下，摇摇头。
但紧接着，她身子一怔。
“怎么了？”院长的心猛地提起，屏住呼吸。
通过他的判断，明芙身体问题不大，更严重的应该是心理。
前两个月的事闹得铺天盖地，就算他再小联通冲浪，对此也是有所耳闻。
当时不以为意，一笑而过。转眼这姑娘居然出现在了他面前，还是以这种形式……
先不去管她人品如何，身为医生，面对轻生者下意识做的就是安抚和挽留，希望她能解开心结，珍爱生命。
“没事的姑娘，有什么难受和委屈，你尽管说，不要憋在心里。”
明芙：“那我可就说了？”
“说吧，孩子……”
明芙：“咱们医院，能报销医保吧？”
院长：……
我身后的翅膀都要张开了，你跟我说这个？
看对方没做声，明芙急了：“不会真不能报销吧？”
方才病房专护推她下楼检查的时候，她沿途摸清了这家医院的规模。
设施高档，富丽堂皇，多对一的服务全面细致，病患极少，特别注重病人的隐私……
仿佛每个细节都在向她叫嚣着：快跑！我来抢钱了！！
现在是她最需要用钱的时候，这笔花销无疑会给她本不富裕的生活雪上加霜。
“医生，能不能给我转院！”
“放过我，我没有钱。”
院长叹了口气，沉默半晌，告诉她：“好好养身体吧，不用考虑钱的事，送你来的人已经垫付过了。”
“哦？”惊喜之余，她试探发问：“那，这位好心人有留下姓名吗？”
副院长权衡了一下，视线不着痕迹移开：“没有。”
“那就好。”说完，她扇了自己一巴掌：“呸！我是说……那太遗憾了。”
“等我康复了，一定会找到他，隆重的答谢这位救命恩人。”
院长回想起过去她的荧幕形象，又看了看眼前的明芙。
“完全康复恐怕很难。”
“我指的是脑袋……”
——
午后，所有检查都做的差不多了。
明芙吃过饭，打给助理恬恬，让恬恬带着衣物帽子还有身份证来接她。
自从她档期空了，公司就给恬恬安排了其他工作，两个月间一直没有机会见面。
今天猛然听说明芙受伤，恬恬吓坏了，连珠炮似的在电话那头问东问西。
急吼吼赶到医院，确认她伤的不重，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
看明芙行动不便，她还专门去搞了个轮椅，推着明芙离开医院，前往银行。
下车直奔专属接待室，她提前预约好了，业务办理的非常顺畅。
挂失作废，开新卡，修改密码……整套操作一气呵成。
当那张薄薄的小卡片捏在手里时，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
八年了！
她在娱乐圈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摸爬滚打了整整八年！
演遍了大爆剧的女一，代言综艺接到手软，是当之无愧的顶流！
可这些年她手里从来没拥有超过五万块。
问为什么？
因为从父母还是监护人的时期，就替她把揽所有收入，这些年一直不肯放手。
因为她性子软好欺负，容易让贪婪的人得寸进尺。
因为她沉迷PUA无法自拔，觉得他们是父母，所有事就都是天经地义的。
最后，她成为弃子，身败名裂，眼看快要被义愤填膺的群众给生吞了！
她这对父母却依旧想推她出去黑红赚钱，任她高楼起，任她高楼塌，完全不在意她的死活。
直到昨晚被明母伤透了心，明芙依然只想着为难自己。
好在，叫那么一摔，不知道摔对了哪根神经，她突然想通了……
遇到明白人，父慈子自然孝。
遇到不是人的，咱们就直接一个鸡飞蛋打。
难办？
那就别办！
——
回到车上，明芙扣好安全带，迫不及待的绑定了手机程序。
郑重划下手势密码，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期待地紧盯屏幕上的余额。
个，十，百，千……十万，百万……
“二百万！？”她惊呼出声。
“这两口子出去赌了啊？”
“从澳门回来的？”
她好歹也是超一线顶流，每部剧少了不说，七位数是有的。遇到大制作，八位数也不在话下。
以她堆成山的工作量，电视剧，电影，综艺，代言……不算刚出道的两年，后期全加在一起，去掉分成，怎么也不该是这个数吧？
乐众又没有要求他们赔偿，这差的未免有些离谱了！
就算将卡拿回来，放在违约金前面依旧杯水车薪。
“明姐。”恬恬趁等红灯的间隙，侧过头问她：“咱们是回医院？还是回家？”
提到这一茬，又是一件糟心事。
明芙：“回家？回不了一点。”
“昨晚鹭山那边联系我了，让我搬走，说是和房主沟通好的。”
“我寻思着，人家九位数的房产，看在公司的面子上让我白住好几年，已经很不错了。现在出了这种事，我还是识趣些自己搬走的好，别等人家出面赶。”
绿灯亮起，恬恬驱动车子，点头应下：“明姐别担心，我会尽快找的。”
“反正我最近也没事，咱们一起找。”明芙垂眸抠了抠指甲：“争取在五天之内找到，因为下周烂人节目组要来拍先导片。”
恬恬愣了下，反应了半天，一头问号：“姐，你要参加综艺？”
“还有，烂人，是哪个组……”
明芙：“灿烂人生啊。”
恬恬：“那不是叫灿生吗？”
明芙摇晃了两下纤长的食指，口齿开合，吐出两个字：“烂人。”
“我不是针对谁，而是平等的针对在座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