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玩意睁开了。
首先是紧闭的让人头皮发麻的连着古铜色皮肤的眼皮,要说头颅,何来头颅?
眼球直接与脖颈连接,不知道身穿的究竟是布着繁复花纹的长袍,还是外露的皮肤组织?
这是个足有苏澄三倍之高的身影。它的肉身与这空间融为一体,以一种无法被理解的、令人畏惧的节奏不断运动行进着。与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它的手极似某种质感肥厚的大理石,看上去精美而娇贵。
蓝色的独眼,正怪异地盯着自己,与未知的事物一般,最是令人畏惧。
苏澄感觉自己感受不到躯壳的存在了,她的所有感官似乎悉数瘫痪了。
这只是幻觉……只是幻觉……
苏澄很想移开视线,而自己眼睛仿佛不为自己所用,亦或是被那个眼睛深深吸牢。
感觉“自己”的形体,正趋于破碎,变成原本还光滑的大理石雕像,深深破碎,最终散落在无法抵达的远处,一个充斥着深蓝色的大厅的光滑地面。
黑暗中不断挣扎的“侍从”,发出非人的嚎叫,就像在独自哭泣一般。它的形体也正被损坏,看不见的血肉横飞,而逃逸的意识冲向远方。
破碎的大理石雕像,“自己”仅剩的完整的双眼看着自己,黯淡无光却又带给一种怜悯地看着自己的错觉。
【破碎吾,成全吾】
……
再这样下去,就要永陷于黑暗当中,成为黑暗吞之入胃的点心了。
当那种熟悉的温暖重新回到苏澄骨子里时,她震撼至无法抑制源自内心的哽咽抽泣。
只是自己真的没有在哭泣了啦。
苏澄醒来了,她发现自己盖着温暖柔软的长被,身处一片光明之中,感觉自己所有感官都回来了。
她很想回忆起梦见什么,回忆自己为什么醒来后感觉内心很难受,很想哭泣,但她一醒来就忘记了一切,似乎那梦魇将他关于梦的记忆顷刻吞噬。
“阿巴阿巴阿巴……”
无法将它们再度忆起。
罢了,也没什么好记的,徒增烦恼。
“哎哟,桶桶,你怎么在地上?!!”
苏澄下床,摇了摇滚落在地的系统小人,片刻系统小人才悠悠转醒。
[别晃了别晃了……呕]
“你又不进食,又不需要充电加油,你呕啥?空气?”
[是是是……]
看着自己的伙伴在身边,苏澄顿时感到心中暖暖的,恐惧痛苦的感觉也快要消散了。
她摸摸自己响了好几声的肚子:“饿醒了……我要去吃安慰餐!”
[欧!]
……
如果苏澄还记得梦境内容的话,还记得那个有着人形但头颅换成蓝色卡姿兰大眼的实体的话,拥有意识的她肯定会想起来这是什么。
在梦境中,被侵蚀的大脑暂时不记得,但不代表梦醒后仍然不记得。
那是θ,也能叫作“终末”。
而石像为何而破碎,她是不会知道的了。
————
“亲爱的,你来了。看来旅途让你的身体有些吃不消,我已经准备好丰富的晚餐了,请坐。”
Blanche温和地冲着苏澄笑了笑,苏澄也及时礼貌地回应了。
嘴里嚼着温热的食物,汁水液体流入滚烫的胃部当中,使饥肠辘辘的胃得到满足。
这种种感觉,让苏澄感觉,活着,能吃到好吃的,就已经很满足了,而不是挣扎于苦痛当中。
苏澄摇摇头,把一些杂乱的思绪抛开。“吃完饭后,我想干些什么消磨一下时间……”
[我们能去逛逛看看周围吗————]
“还请你不要乱走动,若是想要消磨时间,和我谈谈更多关于你,或关于‘前厅’的故事,也是可以的,亲爱的。”
“嗯……”
[好叭……]
…………
“一种纯水化作的精灵……被人类爱上?这可像是童话一般的情节啊……”
“是吧,她原本不知道自己对于人类的感情,等到后面察觉到时,那个苦苦等待的人类已经老了……”
“真好啊……最终还是相见了,她也表达了自己的感情……这让我想起了我曾经遇到过的一位名叫Cristoph Von Haderach的绅士。”
“他是一位男爵,曾经做过士兵,也是一位交际家,真是一个相当可爱的男人……他对我很好。我得承认,我很欣赏他的决心,他的果断……我很欣赏他。我……爱他,某种意义上说,”Blanche双手捂胸,“柏拉图式的爱。多么遗憾,他竟是如此英年早逝……抱歉,亲爱的,我不该在此时说这些。”
“没有没有,”苏澄急忙摆摆手,“我很同情你……这是你曾经‘扮演’过其他角色时爱上的绅士吧。”
“是的。我想,你可以称我为一名演员,毕竟我曾扮演过如此众多的角色……我曾经做过女王、精灵、女巫、仙女、神灵,还有很多很多。我曾经是一片夜空,你能想象吗?”
[星空……?]
系统沉默着,又陷入如同能导致死机一般的回忆之中。
苏澄突然想起,她来的时候,瞬间看到的那一片星空。
Blanche说的这些话文章内都有提及,她自然明白。
这几个小时,她们聊了很多关于苏澄所见所闻,包括自己曾经经历的一些趣事、前厅状况,自己在互联网、游戏中看到的一些引人注目的让人共情的剧情。
夹带私货似乎不是不行??(????????)
“哎呀,好像聊的有点晚了,亲爱的。早睡早起,对身体有益处。明天,你又将要启程了呢。”
Blanche深邃的蓝色眼睛看着苏澄,似乎想着什么。“算了,明天再说!苏澄,晚安!”
“?……好,晚安~”
[……晚安。]
什么事呢?
苏澄困了,不想多想,凭借记忆回到自己的房间。
然后美美睡觉。
希望不会再有噩梦侵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