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房间里容纳的似乎都不是什么非常值钱珍贵的东西。一把生锈的铁剑、早已被霉菌腐蚀的木摇椅、儿童专用的餐桌,桌上竟是摆上了小型画像,与一本薄薄的书。
书封面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个不知道什么语言的词语,但苏澄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一本自述。
画像破碎了,大概是一家三口,由一名成年男子、女子以及男孩组成。破碎的地方恰巧是男孩的脸部,无法看清。而男孩坐在秋千上,却能看得一清二楚。
苏澄心生疑惑,而系统却没有多说一句话,默默推了推她的背。
原本白皙的手指染上橘黄,掀开自述本,第一页便已经铺满歪歪扭扭的字。
……
我是……什么?
在我被“父母”找到之前,我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
我苏醒在一片树林里,这里只是个普通的树林,但我似乎很久没有见到这样富有生机的景象了。而我苏醒的位置的旁边,躺着一具黑色盔甲,与周围环境完全不符。看着这玩意,我莫名有点头疼。
挥了挥脑子,拖着这玩意,慢慢往前走。
他们当时可能只是在森林中闲逛,完全没想到会在此发生一场邂逅。
我被他们带走了,被他们用温和到让人莫名想要落泪的语气,将我带到他们的堡垒。
堡垒的两个主人,也就是我的“父母”,是失去过一个儿子的可怜父母。不然,为何他们一见到我,便热泪盈眶?
他们不管我拖着什么玩意,一并带走。我想,这可能也是我感谢他们的原因之一。
恢复记忆,还是在这里*生活*了几天之后的事。
我被万神殿的[此处涂画]重创,坠落于此,这是我应得的。我得感谢祂,虽是剥掉了我曾经的力量,却留了我一条卑贱的命,还让我遇见了我的“父母”。
这本不应该被我忘记的,不应该的,永远。
我在这里生活得太好了,将我原本所带有的逃离的心思抹去了。
他们将我的伤养的很好,还为我,一个力量耗尽最终变成小孩的[此处涂画],做了很多玩具,也解决了很多不便。
花园里的秋千,正是他们为我建立起的,我从他们柔和的眼中看到,他们透过我看着什么,还有一种想要弥补的愧疚感,我不懂人类的心思,但隐隐感到什么东西在躯壳内逐渐破碎。
……
我在这里待的三年间,他们教我一个人所应具备的东西。他们教会我什么是开心开心,教会我什么时候该做什么表情,该有什么感受。如果把原本的我作为“没有心的怪物”(人类的视角来看),现在的我重塑心脏,拥有灵魂,我不知道这能不能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当然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我只知道,“你是我们引以为傲的儿子”,他们是这么说的。
但我从未落泪,不会为他人落泪,也不会为自己落泪,是没有真正的活着的感觉的,他们和我这么说过。但我不懂,我甚至认为这是弱者的表现。
一名伺候在身旁的仆人阿姨告诉我,我要学会“感恩”,我不明白,意义所在。
等到那个事件发生,我就明白了,不过,似乎已经迟了呢……
……
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一闭眼就是宛若被重创时坠落的无尽黑暗,一睁眼就是“父母”躺在一旁,已无生息。
父亲的身体已经被“那些玩意”撕烂了,只剩下头部,眼睛瞪向我回来堡垒时的方向。我只好用颤抖的手,轻轻抚平他的眼皮,让他闭眼,而后盖上一层被。
我用手托起早已冰冷的母亲的尸体,朝外走去。此刻外面森林中阳光正好,却无法温暖我的内心。我寻得一片空地,将母亲的尸体安安稳稳放在地上,动作轻柔地将她的头靠在我胸膛,用手按住她被刺穿出大洞的腹部。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拥抱,而后过了一段时间我才能逐渐意识到,来自母亲温暖的拥抱已不复存在。
用手挖开地面,已经对疼痛与不适无感了,而那个称作心的玩意却有种被挖开了的感觉。
此刻面部湿漉,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异样。我真真正正成为一个人,这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因为我自身的原因。
……
我再次回到那个将我生命轨迹改变的地方,那里只有幽深的晶莹的蓝,以及黑暗笼罩的看不见尽头的横廊,宛若深蓝的城堡,又似是令人窒息的牢笼。
祂再次找上我,我知道,祂洞悉这一切。
不知为何,我能在祂冰冷的面孔中,看出祂对于我的改变感到高兴,这是错觉吧……
祂的身躯隐匿在黑暗中,但我能感受到祂的视线,以及无形的压迫感。
“你……”
祂开口,是冰冷的女性声音。
我莫名担忧,怕祂剥夺我的自由,像祂的属下那样,永远待在这个鬼地方。
身体莫名颤抖,但祂似乎无视这些。“我剥夺你的,是你‘灭’的能力,这是原本在你身上显露出来的。”
“是。”我低着头,静静等待祂下一步指示。
“……而你‘生’的能力,此时才能展现。”
“?”我有这玩意能力吗??
祂白袖一挥,一阵眩晕袭来,身边场景变为无际的白。
“很快你就知道如何操纵了……那原本就专属于你的独特的能力……可以媲美————”
祂的声音似白沫散失开一般,还没有说完整,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
这一切,都是现在的我,MIRIXM,所缔造出来的。有学习人类优秀的建筑风格,也有曾经那美好的回忆。
这几百年,原本的我丧失了本性,将原本摒弃的人性拾回。黑历史无法抹去,身体力量不够强大,那就用精神上来弥补。
我是MIRIXM,是阿莫诺祭堡垒主人阿莫诺祭公爵与阿莫诺祭夫人的养子,亦是虚弱的[此处涂画],原名为库尔希理兹。
离开这里,一是为了报杀父母之仇,二是为了更好发展自己的能力。
而祂,再也没出现过了。祂的属下与我交谈,可以得知,祂似乎有难了。
……祝祂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