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辛苦，左右我闲着也是闲着。”安红袖话落，四下扫了一眼，瞧见不远处的桌子，抬脚走过去。
“王爷还忙吗？若是不忙，就用膳吧。”
“嗯。”秦终南点头，刚要起身，眼前便猛地一白，他猛地捂住额头，踉跄着坐下，而后慌乱的睁开眼，奈何眼前一片模糊，他心下懊恼，却又不得不重新闭上眼睛。
等再度睁开时，便瞧见安红袖背对着他站在桌边，正一样一样把食盒里的饭菜拿出来。
秦终南松了口气，安红袖应该没有发现他的异样，不然，不会如此平静。
他心下有些庆幸，但紧接着便失落又难过。
“怎么了？”安红袖摆好饭菜，转过身来，见秦终南还坐在原地没动，不解地蹙眉，“王爷是还不饿吗？”
“还好。”秦终南嘴角扯出一抹笑，怕自己在安红袖面前露馅，又道：“我只是忽然想起来，父皇近来身体不好，袖儿如果有时间，不妨去看看父皇，近日宫人来报，说父皇胃口不好，不如你去瞧瞧。”
“好。”安红袖神色无恙，笑着应了。
见她答应的如此利落，秦终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控制不住的落寞。
“那我让人带你去。”
“嗯。”安红袖笑着答应，从头到尾，没有不满，没有不情愿，更没有任何不好的情绪。
秦终南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他怕安红袖不答应，又怕她答应。
可他明知道，安红袖不会拒绝他。
“王爷，王妃已经往皇上那里去了。”
送走安红袖后，左驰进来回禀。
“嗯。”秦终南淡淡应了，视线却是紧盯着满桌子的饭菜。
左驰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心下越发苦涩。
他如今，越发看不懂殿下了。
—
去往明清宫的路上，安红袖脸上仍旧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跟随的宫女垂首跟在一旁同她讲宫里的规矩，以及皇上的病情。
安红袖一一点头应下，衣袖下的手，却是死死攥着帕子，脑海里一遍遍回想着，全都是秦终南苍白着一张脸跌坐在龙椅上的模样。
她鼻尖狠狠酸了酸。
她总算是明白了秦终南躲着她的缘由，但她，宁愿秦终南躲着她是为了别的事情。
她欠秦终南的，哪怕秦终南负了她，她也盼着他好。
可如今……
安红袖眼底浮现一层水汽，她怕人发现，努力睁大了眼睛。
脑海里却又想起来她来皇宫的那一日。
原本，也只是一件
小事，不过是秦终南抱她的时候，忽然僵住了身子，她那时没多想，但如今想来，怕是那时候，秦终南就已经出问题了。
因为他出了问题，因为怕她发现，所以才这般躲着她。
安红袖心下酸楚，却又不能流露出来，便只能死死压在心里。
毕竟，如今她身边，除了长风，全都是秦终南的人。
他辛辛苦苦瞒着她，她总不好辜负他这一番心意。
安红袖轻轻吸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眸中一片清明。
—
明清宫里很安静，只有淡淡的药香味儿。
安红袖被侍女领进去时，只看到了守在屋子里的御医。
“王妃……”
御医起身过来朝安红袖行了一礼。
“大人免礼。”安红袖神情温和，嘴角带着柔和笑意。按照宫女所教同御医寒暄了两句，又问了皇上的病情和饮食情况。
等到御医一一回答后，便让人送御医下去歇息，自己则往内室而去。
内室里放着一个鎏金异兽纹铜炉，灰白色的烟雾从炉子里飘出来，带着淡淡香味儿。
屋子里没什么人，除了躺在床上的皇帝，就只有几个小太监。
安红袖心下叹了口气，后宫佳丽三千，子女熟人，到
最后，生了病，却无一妻妾子女在前伺候，这般景象，除却唏嘘，便只有感慨。
老太监瞧见安红袖，上前行了一礼，安红袖忙拦住，压低声音道：“总管大人，父皇是睡了吗？”
“老奴不知，王妃且等老奴上前问上一问。”跟在老皇帝身边的大内总管头发花白了大半，看上去比皇帝还老。
说完，他佝偻着背走到床边，掀开帘子弯腰在老皇帝耳边喊了两声。
不多时，又掀开帘子出来，笑呵呵地同安红袖道：“陛下醒着呢，听说王妃来了，让您到跟前去呢。”
“多谢大人。”安红袖道了谢，跟着人走到床边。待小太监把帘子掀开，安红袖看见了躺在床上的人。
那是怎样虚弱浮肿又苍白的一张脸呢？
安红袖找不出话来形容，愣在床边好一会儿才颤了颤嘴角开口：“父皇，您……”
老皇帝轻轻阖动了下眼睛，看上去虚弱无力之际，似乎连呼吸都费劲。
“赐座。”他哑着嗓子有气无力的开口，虽是对老太监说的，可眼睛却是一直看着安红袖。
“哎，老奴这就去。”老太监笑呵呵地应了，转身离开，不多时便有两个小太监抬着一红木椅子过来。
“
坐吧。”老皇帝有气无力的开口。
安红袖心下本就难受，眼看着老皇帝这样，心里越发酸楚，红着眼入了座。
老皇帝曾经想杀了她，她知道。
老皇帝并不希望秦终南娶她，她也知道。
可，元素说过，老皇帝是真的疼爱秦终南。
容妃去世多年，秦终南的亲生父母，如今只有老皇帝一个了。
“是老八让你来的？”
安红袖听着老皇帝虚弱至极的声音，轻轻点头。
老皇帝嘴角溢出祥和的笑容来。
“他还是，惦记着我这个父皇的。”
“嗯。”安红袖点头，笑着安抚：“王爷他心里是有您的，听说您最近胃口不好，特意叫我过来照顾您，您看看您想吃什么，回头我给您做。”
老皇帝嘴角的笑浓郁了几分，须臾收敛了笑意，神色复杂的看向安红袖。
“你是个好孩子。”
安红袖被他这话弄的一愣。
“你很像他娘亲，容妃她，也很善良。”
安红袖但笑不语。
老皇帝苍老的眼眸渐渐迷离，望着眼前的虚空冗长的叹息：“是朕，对不住她。”
有关容妃的事情，安红袖听过一些，对于这位素未谋面的婆母，她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你应该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