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父皇呢?”
一直沉默不语的秦终南抬起头,直视着那个一身黄袍高高在上的人,苍老,威严,疲惫,虽面带无奈,却始终高高在上。
“父皇难道不是在逼我么?”
老皇帝被他问得一噎,原本有些发黄的脸色一点一点白了下去……
—
皇子府。
“殿下回来了么?”
水榭内,魏安歌闭着眼睛靠在锦榻上,闭着眼睛问面前伺候的侍女。
“回娘娘。殿下还没回来。”
“嗯。”魏安歌满不在意地应了声,而后缓缓睁开眼,漂亮有神的眼睛里此时充满了冷意。
她望着随风飘动的轻纱,扯着嘴角森凉一笑,“天凉了,吩咐下去,我要去宫里给殿下送衣裳。”
“是。”侍女应声,轻轻起身后,退了出去。
魏安歌美眸流转,清冷光芒悠然闪过,须臾,她站起身来,缓缓走了出去。
—
入夜,月光皎皎,星光闪闪。普度寺后山的小路上,暖黄色的光点晃动,细看下去,便发现那是几盏灯笼。
七月流火,山间夜风带着些微的凉意,吹在人脸上,清爽又提神。
“姐姐,小心脚下。”穆沂辰走在安红袖身边,小声提醒道。
“嗯。”安红袖应声,冲着他露出一个笑容。
须臾,抬
眸,望向最前方并排而行的元素和秦明成。
说起秦明成,安红袖万万没想到她会在普度寺遇上秦明成。
想到下午的事情,安红袖心下便忍不住唏嘘。
又抬眸看了眼走在两人前头的阿箬和秦诣辰。
早在她刚入京的时候,阿箬就同他说过,九皇子身子不好,一直在城外的寺庙中养着,她那时候一听而过,从未放在心上,却不成想,那次初来普度寺遇上的养猫少年,就是当今的九皇子。
只是不知,阿箬她是否知道。
想到这儿,安红袖又盯着阿箬的背影看了一眼,半晌,叹了口气。
“姐姐,怎么了?”
听到穆沂辰的声音,安红袖冲着他笑了笑,见他满脸担心,解释道:“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时间过得真快。”
穆沂辰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认真地思索了一瞬,点头附和:“的确很快,细想来,我同姐姐出来,已经有一个月时间了。”
安红袖闻言笑了,忽然想起安小北来,伸手抓住穆沂辰的胳膊道:“等京城的事情忙完,姐姐就带你回家,先前我出来时,跟舅舅说了建新房子的事情,等咱们回去之时,房子估计也就建好了,小北估计也长大了,对了,还有小弟弟,估计也会走
路了。”
“嗯。”
穆沂辰开心地点头,他打心眼里喜欢这个说话温柔、对人也温柔的姐姐,从她口中听到“家”这个字,便觉得格外美好。
“姑娘……”
听见喊声,安红袖抬头,便看见元素等人站在高处回望,阿箬则朝她走过来。
“姑娘怎么不往前走了?”
被她这么一问,安红袖方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
“没什么,一时说话,就给忘记了。”
阿箬眸中带着担忧,闻言松了口气,“没事就好,郡主说了,咱们早些去,祈福之后,就回来。”
“嗯。”
阿箬没再多说,点点头,转身走回到九皇子身边,九皇子冲着安红袖温和一笑,转而温柔地同阿箬说话。
安红袖心下叹了口气,提着裙摆往山上走。
山间夜风夹带着花草的香味儿,偶尔也能听见虫鸣鸟叫以及狼嚎,但因着有普度寺的僧人随行看护,安红袖倒也不害怕。
山上的祈福树,是一颗生长了近百年的榕树,远远瞧着像是一个巨大的香菇,大大的树枝不堪重负地垂落下来,扎根到泥土里,可原本的树干一起,组成了新的树干,经年累月,最终拥抱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树干。
安红袖目测了下,
觉得这树干的直径至少有五米。
她想着,抬头往上看。
巨大榕树群的上层,是层层叠叠的树枝和叶子,一层一层交错,将黑夜遮挡得严严实实。
而这些树干上,是数不清的红色绸带和香囊香袋,以及祈愿符。
“青烟……”
身后忽然响起声音,安红袖回头,就看见元素。
“你的祈愿符呢?给我吧,我帮你挂到高处去。”元素说着,便伸出手来。
“嗯,好。”安红袖点头,将祈愿符拿出来,尽数交给了元素。
看着一大把的祈愿符,元素有些哭笑不得:“你这……到底是求了多少?”
安红袖被问得脸一热,不好意思地道:“我家里人多,你知道的,我就……多求了几张……”
“你啊你……”元素笑的温柔又无奈,却还是尽数拿了祈愿符,帮着挂去了。
穆沂辰那日看见元素和长风交手后,对元素便极为崇拜,见状也拿着祈愿符追着去了。
但因他不会武功,只能央了长风带他上去。
安红袖从祈愿树下走出来,眯着眼睛寻找几人的身影,瞧见三人凑在树上嘀嘀咕咕地说话,心觉好笑,也真的笑了。
“阮姑娘……”
如夜风一般的声音传入耳中时,安红袖愣了一下,转身
就看见身穿华服站在自己身旁的秦明成。
“殿下找民女有事?”
月光下,秦明成立体清俊的五官显得又温柔又冷清。安红袖见他眸色淡淡,如夜间的山脉一般无波无澜,便吐声问了一句。
“也不算什么事。”秦明成视线落在安红袖脸上,既寡淡,又冷清,却并不让人讨厌,只会让人觉得,这个人,本该就是如此。
“只是想谢谢阮姑娘你。”
“谢我?”安红袖疑惑。
“嗯。”秦明成点头,移开脸看向不远处。
安红袖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就看见站在树下和阿箬说话的九皇子。
“谢谢阮姑娘给九弟治病。”
安红袖挑眉,诧异地张了张嘴,须臾无声地笑了。
“殿下无需谢我,九皇子能遇上我,是他的运气,也是我的福分。”
“嗯。”秦明成淡淡应了一声,没再吭声,却是站在安红袖身边没动。
他不走,安红袖也不好意思离开,两个人便这么沉默地站着。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见元素几人还在树上叽叽歪歪地不下来,安红袖有些着急,可她刚要开口喊人,便有风吹来,夹带着刺鼻的香味儿,惹得安红袖猛地打了个喷嚏,可就在这时,她听见秦明成急切的声音:“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