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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独自回京

    夜微凉,皇都外驻扎的十万大军整装待发,只等天暗下来后,趁夜色行军,掩人耳目。

    宫中,清华殿。

    夜鸾煌着一席黑色锦衣直身孤立在长案后,专心致志研究着地图。

    “啪嗒”

    一声清脆的碎响从旁侧传来。

    “几时进来的?”

    夜鸾煌转眸一看,冷峻的脸廓不自觉放柔几分,抬手握住凤绾衣的柔荑,轻声问道。

    “刚到,趁热吃吧,一会儿该凉了。”

    拂开地图,将膳盒里热腾腾的宵夜端出来,供他享用。

    忙了一整天,夜鸾煌真有些饥肠辘辘,嗅着菜香,只觉食欲大开,坐在木椅上优雅地吃着膳食。

    凤绾衣趁机拾起地图,此地图绘制的是楚国的疆土,上边用毛病勾画出两条行军路线,由边境出发,途径各城,直指楚国京都,夜鸾煌如风卷残云,极快吃完了宵夜,见她的心思搁在地图上,遂,笑道:“梁国国内现有的粮食储备,可保前线三月粮草无忧,且这几座城池,”手指轻点在其中一条行军路线上,“往年并无兵马驻扎,若能顺利攻破边陲的第一道防线,在楚国援兵赶到前,应能连下数城。”

    他说得尤为自信,仿佛胜券在握一般。

    凤绾衣面露一丝迟疑。

    “怎么了?”夜鸾煌神色微凝,定眼看着她。

    “我要先行回京一趟。”见他脸色大变,凤绾衣紧接着又说,“你在京城的人脉被夜临风除得一干二净,京中局势不明,总得有个内应接应你,若能从中打探到一些情报,战局对你会变得极其有利。”

    战前的部署素来是军中机密,掌握了情报,便能抢先占到先机。

    “不行。”夜鸾煌断然拒绝了她的提议,眉梢染上几分薄怒,“这么危险的事,怎能让你去做?”

    “可!”凤绾衣张口欲言。

    “没有可是,”他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食指抵住她的唇瓣,一字一字道,“我凡事都能依你,唯独这事没得商量。”

    他的态度

    异常坚定,毫无转圜的余地。

    凤绾衣有些无奈,又觉甜蜜。

    “罢了,这事权当我没说过吧。”

    她忽然的退让,不仅没让夜鸾煌放心,反而生出一股古怪感。

    双眸微微眯起,狐疑地审视着她的神色,似想她的脸上看出些蛛丝马迹来。

    “盯着我作甚?”凤绾衣面颊一热,娇嗔道。

    “往常你想做的事,谁也难说服你,今儿怎的变了?”亦或是她想借机降低自个儿的戒心,在暗中独自行事?

    想到这儿,夜鸾煌忽地伸出手,将她带入怀里。

    铁臂紧紧圈住她的腰身,沉声道:“不许自作主张,纵使京城无人接应,我照样能打赢这场仗,相信我。”

    凤绾衣乖乖坐在他的腿上,背靠他健硕的胸脯,笑吟吟的说:“你的能耐世上还有人比我更清楚吗?我自是信你的。”

    “呵,这就好。”夜鸾煌放下心来,下颚轻抵住她单薄的肩头,薄唇轻启,“等拿下楚国,我们就成亲吧。”

    天知道,他有多想给她一个名分,让天下人知道,她是他的女人。

    温热的鼻息溅洒在凤绾衣的耳廓上,一股莫名的燥意从心窝直冲上面庞。

    她红着脸道:“怎么忽然说起这事了?”

    “答应我,嗯?”夜鸾煌哪容她逃避?胳膊一紧,愈发用力地搂住她,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强硬姿态。

    凤绾衣别扭地噘起小嘴,嘟哝道:“我要是不应呢?”

    耳畔传来的呼吸声徒然一重。

    “那本王只能来硬的了。”

    “哦?”她撇过头,擒着抹戏谑的笑,问,“硬的?说来听听。”

    “比如把你迷晕,抱你拜堂。”

    “答得这么顺溜,老实说,你该不会真有想过这办法吧?”凤绾衣一脸‘坦白从宽’的表情。

    夜鸾煌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梢,没承认,但也没否认。

    “德性!”

    她嗔怒道,小手轻轻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

    “你真敢这样做,我可不会放过你。”

    “那你就是

    答应了?”夜鸾煌顺势逼问,他知她的情意,可他仍想亲口听她说。

    凤绾衣摊摊手,恶趣味地道:“谁知道呢。”

    “你啊。”夜鸾煌气笑了,用力捏了下她的鼻子,“就晓得捉弄我。”

    玩闹后,凤绾衣拎着膳盒离开了后殿。

    出院前,她回过头深深看了眼后方合上的殿门,眼眸里飞快闪过一丝歉意。

    紫夜时分,城外大军开拔,夜鸾煌身为三军主帅,因着要调动补给的粮草,未在第一时间随军出发,只得让大军先行,在永鲁关与其会晤。

    他合上地图,起身行出后殿,按照往日的习惯悄无声息去了趟主殿。

    每日夜里他总会来此替凤绾衣掖掖被子,防她受凉。

    可今夜,他刚步入院中,即刻就察觉到一丝古怪,南枫无差事在身,应在院中把守才对,如今怎的不见了影踪?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在他脑中浮现。

    “糟了!”

    他当即飞身闯入殿中,挑开珠帘,大步流星抵至床边。

    床榻上被褥叠放得十分整齐,本应安寝的人儿却是不见了!

    “我就知道!”

    她性子固执,决定的事谁说都不顶用,哪会轻易被他劝服?

    “该死。”

    拳头气恼地砸向床梁,巨大的力量竟让木床微微颤了颤。

    发泄后,夜鸾煌黑着脸飞出主殿,轻功施展到极致,朝着城门的方向前去。

    皇都外宽敞的官道上,两匹骏马疾速前行,哒哒的蹄声惊得道路两侧的密林里,群鸟展翅,没一会儿,就将皇都远远甩在了后方。

    一夜疾行,第二天天亮时,凤绾衣和南枫已抵达皇都外三十里处。

    “大小姐,”南枫摘下水壶递去,吞吞吐吐的问,“这样做真的好吗?”

    瞒着北王爷动身回国,他若是晓得了,不知会气成什么样。

    凤绾衣神色一暗,摇头道:“我必须回去。”

    “您就不担心,北王爷发现您不在宫里,会亲自来寻你吗?”南枫拧着眉头问。

    “大军不日就

    会抵达边陲,战事一触即发,他非任性之人,应当晓得以大局为重。”这一点,凤绾衣很有信心。

    短暂的歇息后,两人再度踏上归程,去的却不是永鲁关,而是与宰相府那条密道外芦苇荡相连的永贞河下游,下游处,杂草丛生,几艘废弃的木船停靠在旁侧,经年累月的河水冲刷,船壁又湿又滑,布满了青苔。

    凤绾衣在查探过大河后,调头前往附近的城镇,以重金聘请船夫渡河。

    早先时候,当地官府曾下令,不许渔民轻易靠近永贞河,但仍有些渔家阳奉阴违,为生计,瞒着官府偷偷在河里做工,打捞活鱼补贴家用,可渔民们的活动区域仅在下游,永贞河全线极长,无人知晓在上游有着什么。

    凤绾衣打听到镇上经验最多的鱼家住所,花了一百两银子,才说服他载自己渡河。

    他们是在夜里出发的,临走前,她向南枫耳语几句,命他孤身前往苗疆。

    两人就此分道,而她则和渔夫一道,乘船驶向永贞河上游,幸运的是这几日刮的是北风,原本数日的脚程缩短了不少,大河逐渐变得窄小,隐隐能看见前端又高又密的芦苇。

    船家小心翼翼地划着木浆,从芦苇丛中驶过。

    “船家,靠岸吧。”

    “好嘞。”

    渔夫选了处好落脚的地儿,驾驶渔船靠岸。

    上了岸以后,凤绾衣付清了余下的几十两银子,目送船家离去,等人消失在芦苇荡中,她立马遵循着上次的记忆,拨开芦苇进了密道。

    密道荒废多时,自从凤鸿泽锒铛入狱后,再无人进出过,以至密道里充斥着一股潮湿的味道,凤绾衣掩住口鼻,取出怀里的火折子,借着微弱的光晕小心前行。

    “啪”

    脚尖踢到了一块细小的石头,她猛然想起上次同鸾煌来到这儿时,脚下打滑,不留神崴到脚踝的事儿,忍不住乐了。

    他这会儿该发现自个儿偷偷离京的事才对。

    下回见到他,可得想个法子让他

    消气。

    凤绾衣一边想,一边抹黑往前走,很快就到达了密道的尽头。

    密道另一方连接的是凤府的书房,屋中值钱的字画、摆设,早在凤鸿泽失势时,被朝廷查封带走了,只余下几样简单的家具,房中尘埃遍布,书桌上的砚台甚至挂着白色的蜘蛛网。

    曾经门庭若市的丞相府,眼下冷清幽森,与荒宅无异。

    凤绾衣没时间缅怀,推开房门,欲出府。

    这时,院外忽然有烛光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有人来了?

    她赶忙熄灭火折子,掀开书桌下垂落的桌布,钻进了里边缕空的小空间,躲藏起来。

    脚步声渐行渐近,不一会儿,房间里就响起了木门开启的吱嘎声,还有微弱的光晕透过桌布洒落进来。

    这人在找什么?

    凤绾衣偷听到翻箱倒柜之声,秀眉一拧,倍感奇怪。

    正当她冥思苦想的时候,又有脚步声靠近,然后一道熟悉的声线刺入她的耳膜。

    “爹。”

    林素柔?

    凤绾衣霎时变了脸色,她果然藏在京城!这么说起来,她的失踪必与夜临风有关,而她唤作爹的人,除林荣广外,再无第二人。

    这对父女为何深夜来到丞相府?夜临风手里多出的兵马,与他们有无关系?

    刹那间,各种猜测浮现在她的脑中。

    她偷偷竖起耳朵,仔细聆听房中的动静。

    “东西找到了吗?”林素柔随手将煤油灯搁到书桌上,压低声音询问。

    “哎,能找的地儿为父都找过了,也不晓得凤鸿泽究竟把诏书藏在了什么地方!”林荣广愤然说道,面色阴郁,透着一股狠厉,“没有诏书在手,我们拿什么牵制夜临风?谈什么大计?”

    “这么重要的东西,他肯定不会放在明处,更不可能离身太远,诏书定在这府宅里。”林素柔说得十分笃定,她跟了凤鸿泽多年,对他的秉性分外了解,“您别着急。”

    她柔柔劝道:“丞相府总共就这么大,想找出诏书还不容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