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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唯独此事不能依你

    观万华尧言辞凿凿,又不像是在说谎,这让凤绾衣和夜鸾煌愈发感到古怪,故,继续倾听。

    “可我没有想到,洞**不知打哪儿跑来了一只孽畜。”

    万华尧紧扣住冰棺的边缘,手背上凸起一条条青筋。

    他咬牙说:“我不能从那方进来,这些年,我一直在苦寻另一条道。”

    “你找到了。”凤绾衣接嘴道,眼神转向一旁的通道口,“你绝非是今日才知晓这条路的存在。”

    “是啊,咳咳……”许是情绪太过激动,万华尧不由得重咳了好几声。

    “没猜错的话,你这异于常人的相貌,应当是幼年时身中寒气所致。”话并非疑问,而是极有把握的笃定。

    若非寒气入体,无法根治,凭他先前施展出的身手,断不会虚弱至此,更不会连发丝、眉毛,亦如雪人一般。

    “我病得太久,此生再难拔除寒气。”万华尧神色一暗,眸光投落进冰棺里,“不知我这个样子,可会吓到她?”

    会吧?如今的他与幼时判若两人,她怕是会认不出自己了。

    想及此,万华尧的心犹若凌迟般疼痛,可再痛,他仍是无悔的。

    犹如岩浆般炽热的情意,在他的眸底凝聚,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冰棺里的女子,口中喃喃道:“我要的从来都不是水玉,而是她。”

    果然么?

    凤绾衣不觉意外,毕竟,在他现身后,就未曾掩饰过对此女的在乎。

    那是看着最珍爱之人,才会有的眼神。

    眼波轻转,睨向身旁缄默不语的男子,同样的神色,在鸾煌身上,她时常也能见到。

    手指被人轻轻捏了一下,凤绾衣立时回过神来,佯装镇定地挪开了视线。

    “我要把她带离此处。”万华尧冷不防冒出这句话来,手指轻轻抚过女子的面庞,寒气窜入掌心,他却像丧失了同感,毫无任何反映,“是我太无能,才让她在这儿孤零零受了二十年多年的寒苦寂寞,现

    在我要找的东西快齐了,我得带她离开。”

    说着,他突然朝凤绾衣和夜鸾煌看来。

    “我需要你们的帮助,”话顿了顿,他又补上句,“答应你们的事,我绝不会失言,等她醒来,我会把兵马藏匿的地点告诉你们,到时,你们要颠覆梁国也好,取而代之也罢,我都不会干涉。”

    他会带着她远离故土,寻个清静的地儿,守着她,伴她一生。

    若她愿意的话。

    万华尧在心底暗暗想道。

    “好,一言为定。”凤绾衣略微一想,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梁王故意泄露水玉的位置,必是想坐山观虎斗。

    若他们取走水玉,使这尸身腐去,以万华尧对此女的重视程度,肯定会与他们兵戎相见,即使他们连玉带棺一道抬走,他得知人落入梁王手里,亦会发难。

    不论是哪种可能最后得利者,非梁王莫属。

    “我这辈子最厌恶的,就是他人的算计。”凤绾衣冷冷的说,对梁王的印象已然降入谷底,“相比你父皇,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合作者。”

    单是他愿实言相告这一点,胜过梁王百倍。

    这话是赞赏,同样也藏有几分警告,警示万华尧莫要步上梁王的后尘,再于暗中算计他们。

    万华尧微微一愣,显然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

    他轻瞥了不言不语,以保护的姿态全程护在凤绾衣身前的夜鸾煌一眼,心中已有了决断。

    “你们来这里,父皇定派了人手加以监视,我要同你们联手演一场戏。”

    一刻钟后,夜鸾煌脱去身上的冬衣包裹住女尸的身子,横抱在怀里,与凤绾衣一道沿洞穴的通道往外走。

    而万华尧则留在山洞里,不曾随行。

    行出数米远,凤绾衣仍能感觉到身后那束如影随形的目光。

    “你的内力恢复了几成?”

    她担忧地看着只着一件单薄外衫的夜鸾煌,寒冰覆盖了两侧的山壁,纵使她穿着暖和的棉衣,仍会觉得

    身体发寒,更何况是他?

    “我不冷。”夜鸾煌淡淡地说,锋利的脸廓放柔了不少。

    “我们快些出去吧。”唯有离开这儿,他们才能用信号弹联络上轩辕敖和花蝶衣。

    想到后者,凤绾衣眸中飞快闪过一道寒芒。

    她异样的神色,夜鸾煌看在眼里。

    薄唇一抿,说:“你当时突然发声,是外力所害?”

    “……嗯。”

    那时,她的心思全扑在了打斗上,她清楚的记得,是一股外力突然袭来,她一时不查,才会发出惊呼,引来了凶兽的注意,导致被那只畜生扑进了寒池里。

    “是她做的。”夜鸾煌语调甚冷,甚至染上了一丝杀意。

    龙有逆鳞,触者必死!

    他的逆鳞是她。

    “也许她不是故意为之,那会儿的情形十分紧张,洞穴里暗无天日,兴许她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东西,意外碰到了我。”她委实不愿相信,花蝶衣会做出置她于死地的事儿来。

    那丫头虽刁蛮任性,本心却很单纯,如一张白纸,不谙世事。

    “她不该藏有害人之心。”

    对此,夜鸾煌不敢苟同。

    “人是会变的,不是她所为,难不成山洞里有鬼吗?”

    “好了,”凤绾衣笑着摇摇头,“这事到此为止,别再深究了。”

    “你能忍的,是你大度。”但他做不到!

    任何胆敢伤害她,暗算她的人,都是他的仇人。

    浓郁的杀意自他身上散发出来,整个山洞内的空气似在瞬间凝结,气氛凝重得令人有些胸闷。

    “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鸾煌,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凤绾衣心头咯噔跳了一下,忙伸手拽住他的手臂,正色道,“不说私交,单是她的身份,眼下我们也不能对她做任何事,你别忘了,她爹是手握重兵的花无涯。”

    夜临风掌控了京师,花无涯极有可能同他联手,若他们失去了花蝶衣这张底牌,届时,拿什么牵制他?

    “凡事得

    以大局为重。”她说得极为郑重。

    夜鸾煌深深凝视着她,一字一字说:“大局?那种东西与和相比,算得了什么?”

    “你!”凤绾衣又急又怒,然,对上他认真且坚定的眼神,这些火竟怎么也发泄不出来,泄气的说,“你这家伙怎的油盐不进啊?”

    “万事我都能依你,唯独这事不可。”

    他的态度超乎寻常的坚决。

    凤绾衣退了一步:“那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照军法处置。”夜鸾煌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按楚**法,在战场倒戈,伤及主帅者,当斩首示众,她非三军统帅,在军中身负军师一职,且未伤到性命,按律,应重打一百大板。

    凤绾衣对军中的制度略有耳闻,自然是清楚这一点的。

    “她是姑娘,板子落下去,不死也要去半条命,再说了,你在人前处置她,她这里子面子都得掉光。”

    “那又如何?她伤了你,就得为此付出代价。”

    夜鸾煌不认为有何不妥,私心而言,这样的处置甚至算是轻的。

    “如果她不是花无涯的女儿,我岂会留下她的性命?”

    “不如这样,”凤绾衣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就罚她抄写十遍清心经,在我们回京师前,不许她靠近雁大哥一步。”

    “不……”拒绝的话没说完,就被她投来的厉眼堵住。

    “她本性不坏,纵使是她所为,怕也事出有因,更者,她对我们将来的大计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你我各退一步,可好?”见他面露犹豫,凤绾衣继续游说,“她做出这见不得光的事,心里必会害怕,就算不重罚她,她自个儿也难迈过这道坎去。”

    说着,她扬起一抹狡黠如狐的笑,道:“她对雁大哥痴心一片,若只看得,却近不得身,说不上话,对她而言,远比受些皮肉之苦更加煎熬。”

    夜鸾煌心有不甘,可他再不让步,恐怕要惹恼她了。

    凤绾衣眨眨

    眼,期待地盯着他。

    “罢了。”夜鸾煌终是败在了她的固执下。

    一抹惊喜的笑悄然绽放,明媚如朝阳,晃花了夜鸾煌的心神。

    他轻哼一声,心里很是不痛快,黑着脸快步朝山洞口走去。

    凤绾衣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偷偷用余光打量他。

    “你真气上了?”

    “我再气,能使你改变主意么?”夜鸾煌侧目望来。

    她娇笑着,伸手穿入他的臂弯里,亲昵地挽住他结识有力的胳膊。

    “你啊。”夜鸾煌幽幽感叹道,眸中暗藏的恼意,在她主动的亲近下烟消云散,“唯此一次,往后她要再敢对你不利,我绝不会留情。”

    “她哪儿来的胆子再犯?”凤绾衣笑吟吟地问,为避免他改变主意,她忙将话题转开,“这个女人,你怎的看?”

    素手点了点他怀里沉睡不醒的女子。

    深邃的黑眸中,掠过一道复杂的暗色。

    他语气淡漠的说:“她是万华尧要的人,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见他这般排斥,凤绾衣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把疑惑摁在心底,琢磨着待回了营地,见到万华尧后,再在私底下打听这具女尸的身份。

    两人拨开洞**长满的藤蔓,沿一旁窄小崎岖的小道下至山脚。

    他们最初攀爬的高峰,就在前端不到六百米处,两座山峦间相连土地上,土木染霜,一缕缕寒气从泥土里钻出来,渗入靴子,冻得人直哆嗦。

    夜鸾煌把人安顿在一旁的大树底下后,取出腰间的信号弹,轻拽引线,一束烟火般的青烟咻地窜上云霄。

    听到声响,轩辕敖马不停蹄离开山洞,而花蝶衣则有些愣怔,等她回过神,慌忙拎起裙摆,风风火火追了出去。

    两人同来时一样,凭借绳索沿悬崖的山壁借力轻蹬,身如飞燕,没一会儿就抵达了山顶。

    “在西边。”轩辕敖抬眸看着火星未散的方向,当即旋身飞上马背,朝西边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