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蝶衣偷偷瞄了雁漠北一眼,见他根本就没在意自己,视线也不知道飘向了何处,不禁有些不高兴。
“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些什么?”夜鸾煌的语气忽然冷了下来,杯子不轻不重地放在桌子上,刚好能震慑花蝶衣。
接触到夜鸾煌的眼神,花蝶衣颤了颤,连忙改口道:“哦,我只是不知道具体的原因。每天都会有官兵搜城,挨家挨户地搜,好像是在找什么人。”
“找人?”可是并没听说苗疆有什么人不见了啊。
夜鸾煌陷入了沉思,越想就越觉得奇怪。
大肆搜城,却又不让人知晓他们找的到底是谁,这事太蹊跷了。
花蝶衣的心思一直就在雁漠北身上,她顺着雁漠北的视线望过去,便只看见了随行的一个小小士兵而已,这有什么好看的?
难道雁漠北宁愿看一个平凡的男人,也不愿意看她吗?
想到这里,花蝶衣不禁赌气,站起身对夜鸾煌说道:“哥哥,我在这里订了房间,先去歇息了。”
知道夜鸾煌的身份暂时还不能暴露,花蝶衣识趣地改了口,然后又瞄了雁漠北一眼,见对方依旧没有注意到她,她便气闷地跑回了房。
等到她走了,雁漠北才收回自己的视线,原来他是在刻意回避。
就在这个时候,随行的队伍里,一个小小的身影随着店小二,悄悄地摸上了二楼。
花蝶衣进了房间,还没来得及关门,一个人影忽然闯了进去,将她吓了一大跳,刚要惊声尖叫的时候,那人开口了。
“我是凤绾衣,你别害怕。”
那声尖叫卡在喉咙里,变成了惊讶声:“啊?是你?真的吗?”
见她不信,凤绾衣扯掉了面上的人皮面具,用自己的真面目示人。
花蝶衣愣住了,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雁漠北先前一直盯着她看
。
还以为雁漠北是宁愿看男人也不愿意看她,没想到那个男人就是凤绾衣假扮的。
花蝶衣醋意大起,面色忽然就冷了下来,眼皮子都懒得再掀起来,没好气地问道:“那你来我房里做什么?”
在她的注目下,凤绾衣倒头躺在了床上,厚脸皮地说道:“来跟你睡觉啊。”
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么不要脸啊?花蝶衣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十分不高兴地说道:“本小姐向来一个人睡,没有跟别人共枕的习惯。”
“那你成亲以后怎么办?也要跟自己的夫君分榻而眠吗?”凤绾衣也很不客气地回击。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不好安排,她也不会跟着花蝶衣。
花蝶衣的脸蛋却是瞬间就红透了,又羞又恼地瞪着凤绾衣:“你怎么什么话都说得出口!本小姐还是黄花大闺女好吗?”
凤绾衣嗤之以鼻,不屑地说道:“我不过是问出事实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既然是黄花大闺女,思想就不该如此龌龊。”
“你……好!你怎么都有理,我说不过你,但是这是我的房间,我有权利让你留下还是离开。现在就请你出去,我不想跟你挤在一间房里。”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她答应过爹爹不会乱来,可是凤绾衣实在是让她恼恨。
似乎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凤绾衣却没有半点要起身的意思,撇撇嘴,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将我当做敌人,认为我是来跟你抢雁大哥的。我没有权利去规定别人是不是要喜欢我,但是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要的人,只是夜鸾煌而已。”
花蝶衣惊愕地看着她,诧异她突然间的勇气,她不是一直都不承认自己喜欢夜鸾煌吗?
这样的话,连凤绾衣自己都觉得惊讶,没想到就这样顺理成章地说了出来,惊讶过后,凤绾衣也
就释然了。
都已经追到这里了,她还有什么好闪躲的呢?她就是爱上了夜鸾煌。
“那,你想怎么办?”花蝶衣红着脸,尴尬地看着她。
扫了她一眼,凤绾衣反问道:“什么怎么办?”
花蝶衣摸摸自己的鼻子,不知道该如何问出口,想了半天,才开口问道:“你和表哥成亲了,这要怎么办?”
明明都已经是仇敌了,却还要叫夜临风表哥,凤绾衣勾了勾唇角,好心提醒道:“他可不是你的表哥,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都不担心的问题,你担心做什么?”
危机瞬间解除了,花蝶衣有些无措,她将凤绾衣当做情敌,却不知这个情敌根本就不当她是一回事,这有什么意思。
皱了皱鼻子,花蝶衣只好同意凤绾衣住下来:“那这段时间你就跟我住吧,但是你睡榻上,我睡床。”
看了看那边坚硬的木塌,凤绾衣点了点头。
反正只要有落脚的地方就足够了,睡哪里无所谓。
自以为行动隐秘的凤绾衣却是没有看见,当她尾随小二进屋时夜鸾煌忽然朝上投来的古怪眼神。
订下天字号房,夜鸾煌支开了随行的部下,只留雁漠北在房中,向他提及了此事,话里话外透着要他多加上心的意味。
花蝶衣对他的相思之情,夜鸾煌是过来人看得真切,故而有此提醒。
雁漠北脸色微变,似想笑,又强忍着,神情略显滑稽。
“你这是何意?”夜鸾煌面色一沉,“我好意相告,你竟……”
“扑哧,”雁漠北终是破功笑出声来,瞥见他隐露怒容忙说,“你误会了,到现在我也不瞒你,那位可不是别人,正是害你牵肠挂肚心心念念的女人——凤绾衣。”
事到如今纵使他违背了对凤绾衣的承诺,把她乔装混进军中的事儿说了,也无伤大局,
左右已经入了苗疆,小煌煌难不成还能把人撵走吗?
“什么?”夜鸾煌豁然起身,“那人是绾衣?”
难怪……
难怪他会觉着此人的背影好生眼熟,原来是她!
垂落在身侧的大手猛地攥紧:“胡闹!”
军营尽是男子,她一介柔弱女子竟胆大包天到混迹其中,还瞒天过海跟来了苗疆,不要命了吗?
夜鸾煌越想越气,狠狠剐了身为帮凶的雁漠北一眼,这事若说他没帮衬,谁信?但此时不是论罪的时候,他健步如飞冲出房间,速度快得雁漠北根本来不及阻止。
‘蹬蹬’的脚步声在二楼客房外响起,紧接着房门就被人从外一脚踢开。
“呀!”正弯腰整理被褥的花蝶衣吓得花容失色,“谁?”
夜鸾煌看也没看她径直奔向木塌,俊朗的面庞染满了滔天盛怒。
糟了。
凤绾衣心头一紧,侧坐在榻上的身子下意识站了起来,慌忙想去拾桌上的面具。
“谁让你来的?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不明白吗?”夜鸾煌怒极反笑,冷冷将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人皮面具、男子扮相,她倒是做足了准备!
凤绾衣自知有错在先,垂下头抿唇不语。
若换做平日,夜鸾煌早该消气心软了,然而这次,她着实太过胆大妄为,回想到这一路上日夜兼程的赶路,回想到军营里的粗茶淡饭,再看看她略显疲倦、憔悴的脸色,夜鸾煌冷声道:“今夜我亲自送你离开。”
他这次来是冒了极大的风险,若与苗王不欢而散,极有可能面对苗疆的围剿、追杀,他怎可容她跟着一起犯险?
凤绾衣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在夜鸾煌坚决的目光下,倔强地说:“我不走。”
且不说她有法子或许能说服苗王停止干戈,单是他在此这一理由,足够让她留下来。
“凤绾
衣!”夜鸾煌气极,“你还要任性到几时?”
她就不能让他省点心吗?
她究竟知不知道,她的安危于他有多重要?
她会抛下京中的一切偷偷来此是为了谁?他居然说她任性?凤绾衣心口大痛,只觉满腹委屈。
“我要去哪儿是我的事,用不着王爷你插手!”抛下这么句话后,她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房间。
夜鸾煌瞳孔一缩,胸口充斥的怒火通通化作了无力。
“我只是担心你啊。”一声低不可闻的**滑出唇齿。
他的苦心为何她总是不懂?
花蝶衣朝门外看了看,随即跺脚道:“你傻愣在这儿做什么?快去追啊!她心头有气,指不定要跑去哪儿,万一这一出去就不回来了,你上哪儿寻人去?”
夜鸾煌当即惊醒,转头追出门去,他找遍了整个客栈,仍是没见到凤绾衣的影踪,在向大堂的掌柜询问后才被告知,她已离开了此处,人刚走不久。
该死!她在这儿人生地不熟,又恰逢皇城戒严,若是被当作奸细抓起来,可如何是好?
夜鸾煌撇下了随行的队伍孤身去了街上,如大海捞针般寻找她的身影。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找遍了皇城三条主道,他依旧没能在人群里发现凤绾衣。
此时前方街头,一列披盔戴甲的士兵正用刀戟撵着百姓往街道两边的空地赶:“全都靠边站好,接受盘查,不许喧哗,不许反抗,报上名讳、住址,说不出来的,吞吞吐吐的,全部拿下带回去审问。”
带队的总领骑乘在马背上,朗声命令道。
百姓们纵然心有怨言,却是不敢和将士做对,乖乖列队站在旁侧。
夜鸾煌正在街道中央,眼看着即将查到这边来,眉头一凝,他不想在这种时候招惹上没必要的麻烦,还是等盘查完,再接着寻绾衣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