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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风吹过。

    小女孩儿消失不见。

    稻草人依旧在原地,只不过,其胸前的符蜷缩起来,慢慢发黑,最终成了齑粉。

    轻微的抓挠声,还有微弱的笃笃声从棺材处传来。

    仿佛其中的赤鬼,知道余秀的命魂被我们放走了,想要诈尸出来。

    只不过,棺材上的符,更深邃,更厚重,他根本无法脱身。

    “占山为王,他要是不害人,成天莺莺燕燕,多好,嗐,身在福中不知福。”老龚碎碎念着。

    随后,老龚又舔了舔嘴角看向我,说:“爷,已经成了。”

    我若有所思。

    血,是养鬼的一种方式。

    老龚吃过我的血,和我联系更为紧密。

    当初那报应鬼,一样吃过我的血。

    只不过,他和我联系是紧密了,却不愿意帮我,甚至还憋着坏,最后他落得被瘟癀吞噬的下场。

    余秀这一缕命魂,在吃过我血之后,她下山,必然会回到身体中。

    届时,哪一缕意识能将命魂吞噬,已经毋庸置疑。

    并没有立即离开赤鬼庙,我走到庙门口,盘膝而坐,先吃了点儿随身带的简易食物,才闭目打坐。

    直至精力恢复到了充沛如初,天色,居然亮了!

    对,阳光晒入了山头,晒进了赤鬼庙中。

    我起身,朝着山下走去。

    当我回到村里的时候,村子,一扫以往的阴暗,压抑,明媚的阳光,将整个村落的鬼气全部驱散。

    这村子会成为那么凶悍之地,还是因为余秀!

    余秀的怨气,被全部压下去了!?

    我和老龚是有所揣测,可我完全没有那么大的预期,会让这样一个梦魇般的鬼蜮消散。

    先回到了之前的院子,并没有瞧见余秀的影子。

    我思索片刻,便径直朝着村口走去。

    隔着老远,我便瞧见了余秀。

    她坐在洗衣石上,赤足轻轻点着流淌河水。

    银铃一般的笑声,从她口中传出。

    我再匆匆走到河边,心头微喜,喊了一声:“秀秀!”

    笑声戛然而止,余秀轻快的站起身来。

    她扭过头来看着我,和以往不同的是,她的双眼不再空洞,透着一股稚气童真。

    在这眼神的深处,才隐约有那种空寂感。

    “你,认识我?”略带稚气的话音入耳。

    “我认识你。”她轻声再道。

    “可,你是谁?”稍稍一顿,余秀的眼中尽是茫然。

    我一怔,再度皱眉看着余秀。

    她不认识我了?

    曾经在我身旁,老秦头安排做后手的余秀,是没有什么记忆的,全凭吕阚的命数,才会保护我。

    再之后,我得到吕阚给的一枚玉佩,椛萤用钟山白胶,将余秀玉佩中的一缕魂滋养壮大,可在我拔出过阴命,换回阳神命的时候,余秀用那玉佩中自己的魂,填补了我身上的洞眼,以至于,她的一部分,和我融合在了一起。

    是意识的整合,让余秀失去了和我们同生共死的经历?

    她不认识我了,又认识我,就是因为过往的记忆,以及我们相融的部分,冥冥中有着联系?

    可惜是天亮,老龚不在,否则,他肯定能说出来点儿什么。

    “你不记得我,那你还记得吕阚么?”我轻声问。

    余秀略显得茫然,她一样摇了摇头。

    我再度怔住,虽说余秀本身就不记得吕阚,但,毕竟融合了那么多的意识,那些她,必然是不会忘记吕阚的啊!

    忘了我,这不是坏事。

    可吕阚她被忘记了,那老拐村的吕阚如果知道这一切,又该如何煎熬?

    “我想起来了。”余秀眼中有了神采。

    “你是庙里的哥哥,你放我下了山。谢谢。”

    余秀轻轻侧身行礼,这礼数很老套了,电视上才见过。

    我这才注意到,她胸口悬挂着一个小小的木人!

    这一霎,我恍然大悟。

    是我和老龚放出来的命魂,整合了余秀的所有意识,而命魂是最初上山的余秀剥离出来的,她并没有任何相关的记忆!

    可冥冥中的一切,并不会消散,因此她觉得我熟悉,她会带着木人。

    那木人,是吕阚的过阴命!

    至于我放她下山,的确,最后她就是吸了我的血,壮大命魂后下山的。

    阴差阳错,我却不知道是好是坏。

    或许,曾经的余秀,同样是不稳定的因素,毕竟她显露真形后,就是那般恐怖的模样。

    眼前的她,才最为稳定和安静。

    “我要走了。”轻叹一声,我说道。

    “哦。”余秀点了点头。

    她继续坐在了石板上,赤足轻点着水面,荡起阵阵涟漪。

    我看了余秀许久,才走出村外。

    下意识的,我回头看了一眼。

    村子却变得分外的模糊,虚幻,甚至有重影。

    那条河畔,静静地站着许多人,全都是余秀。

    不过,她们都一动不动。

    唯有石板上的余秀,哼唱着清脆的曲调。

    我认出,其中一个余秀,身上插满了匕首。

    她双眼空寂,宛若一个空壳。

    转瞬间,她们消失不见,就连石板上的余秀,同样消失不见了。

    漫天的大雾,将整个秀秀村笼罩起来。

    我再度收回视线,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最初的目的,是想带着余秀,身边儿多一个帮手。

    可事实上,余秀恢复成了最初那般干净的模样。

    我还能带她离开这里么?

    仔细去想,在我身边,余秀的作用是什么?

    更像是一个工具。

    可她不是工具,不是老秦头给我的底牌。

    她是一个很可怜的女孩儿。

    从未为自己活过的人。

    或许,我下一次再来这里,就会送来吕阚。

    让他们这对亡命鸳鸯得以重聚。

    至于余秀能否想起来吕阚是谁,那就真的如老龚所说,听天由命。

    ……

    离开官窑市后,我花了三天的时间,才抵达了达县。

    才十月的天,官窑还是炎炎盛夏,丝毫没有秋意。

    达县却鹅毛飞雪,宛若凛冬!

    此地处于高原,不通高铁,我只能到就近的市区,坐车慢慢赶过来。

    也还好,道术深了,身体素质好了许多,换做以前,恐怕已经冻得瑟瑟发抖了。

    先找了商业街,买了一身大衣,再找了个酒店歇脚休息。

    最初的目的,是带着余秀,至少能多一个底牌,轻松出入罗家。

    可我现在有了别的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