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伫立不动，让这群村民更为紧张。
他们去将尸身收敛起来，全部用白布裹好，放在村口路上。
这种山高路远的村落，任何相关单位部门，都会让三分。
尤其是发生这种可怕的事情，基本上都会村子自行解决，即便是通报出去，一样会因为太诡秘古怪，从而被压下来，和稀泥一样的处理。
以前学九流术的时候，这些事儿最见怪不怪了。
没了尸身，水面上还残留着不少血迹，阴森感并没有消散。
康布又叮嘱人手，将尸身往村里抬去，我便跟在后边儿。
经过一个白房子，这地方是之前玛旺放尸体的位置，不过，康布并没有让人将桑巴一家的死尸抬进去，而是继续往里走。
玛旺小步走到我身旁，低声和我解释，说这个房子里只能存放有资格去天葬台的亡人。
我表示明白。
直至走过整个村子，来到后方一座山丘下，这里有片空地，修筑着一座白色的小塔，日晒风吹下，塔身依旧干净无垢。
那山丘的坡上则有大量颜色各异的布条，呈现一片一片，一直被拉到山脚下，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景观。
尸身被放在白塔前方，整整齐齐的排列在一起。
大部分村民都离得相对较远，只有抬尸体的，以及村长康布，以及玛旺在我身前，无一例外，他们的紧张更多，未曾减少。
“你们，全部都离开吧，如果村里有什么异样的事情发生，再立即来找我。”我说道。
康布等人连连点头，他们匆匆走远了。
玛旺本来也走出去一大截，他再度返回至我身旁，还是局促不安。
“这是经塔，如果遇到贡布或者牛羊出事，村民都会先来这里跪拜，不行了才去寺庙里找喇嘛。”
很明显，玛旺知道我对这里的一切都不够了解，他在和我解释。
至于他对我之前的称呼，上师，一样减少了对我的麻烦。
“没事，你走吧。”我示意玛旺放心。
不多时，这白塔旁就没有任何村民了，除了尸身，活人就只剩下我一个。
我静静的站在这里，一动不动。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到了正午时分，阳光刺的人眼睛发疼，要低着头才好很多。
“爷，糊涂哇！你怎么就管上了呢？？？”
老龚站在在我面前，他手脚瞬间出现，手臂不停的挥舞着，谴责不断。
“阿贡喇嘛完完全全利用了我们！”
这句话，我说的斩钉截铁。
随后，我快速和老龚解释一切。
我刚说完，老龚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整张脸都格外凶厉。
“死秃驴！他长得丑，事情倒是想得美啊！”
“给他们找回了活佛，顺道还毁了爷你的道心，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是啊，如果目睹蕃地死那么多人，在某种道理上，还是因为我的私心，这对我来说，必然会成为无法克服的心魔。
“这么一看，按照他的要求找回来禅仁，老爷都不一定能活着，这老驴不能以常理度之，他是真的独善其身了。”
老龚话音刚落，他就消失不见……
正午的大阴，时间太短。
我便盘膝坐在地上，静静的等着天黑。
期间玛旺来了一次，给我送来饭食，总算不是糌粑了，味道还行。
我一直在思忖，自己应该怎么办。
不可能真按照阿贡喇嘛所说的去做，就和老龚说的一样，未必能救我爸，我的道心会被废掉，只能给五喇佛院做嫁衣。
用别的方法，还能找到禅仁吗？
一股凉风，蓦然从后方吹拂而出，冷得我打了个寒噤。
我突然想到一个点。
就是所谓的出阳神的游荡。
高天道人的魂，在尸身旁。
雷平道人的魂，一样在他的棺材附近。
雌一祖师，也未曾离开尸身。
始终，我还是被阿贡喇嘛影响了……
为什么十三世禅仁的魂，不会在他的尸身旁，而要在外界游荡？
平日以来，有着五喇佛院的存在，所辖范围内都是安然无恙的，十三世禅仁又怎么会外出！？
事情越想越多，一个点，就延展出来不知道多少点。
不知觉间，天色逐渐入暮，夜色开始弥漫。
悄无声息间，白塔下的那些尸体，都在微微颤动，白布裹着他们的肢体头脸，开始弥漫出血迹。
月光映射，血分外殷红，刺目！
嗤的一声轻响，一只手猛地刺出白布。
那手的皮肤十分漆黑，指甲更泛黄，生的极长。
这是化煞了。
不光是一个人，十二具尸体，无一例外，全部手破开白布，尸身猛地挺立起来！
这也是我没有立即离开这里的原因。
想清楚自己被当做了棋子，就不能一步步被深陷其中，唯一的方式，就是和阿贡喇嘛对峙，不要掉进他的安排里。
只不过，胸腔有着一口正气，作为道士的本能，是真的不能让这整个村子再出事。
至少我接触的那些村民，没有恶人，的确淳朴。
口中默念道法：“丹朱正伦清静摄，灵宝天尊去秽摄，胎光爽灵幽精摄。彭琚、彭侨、彭质不得离吾身摄。太上三天虚无自然摄。”
“我以日洗身，以月炼形。真人护我，玉女佐形。二十八宿随我奉伦，千邪万秽逐气而清，急急如律令。”
在五净咒的作用下，这些刚刚化煞的尸身，无一例外，都砰砰的倒在地上，无法再起身。
风，变得更大，更冷。
老龚并没有出现，仿佛是在忌惮着什么，又是在隐藏。
白天的时候，我没有察觉到罗家人的存在，再加上正午那一瞬，老龚出现自然无碍。
此刻我的存在，却妨碍了罗家的事情，他们就一定会找到这里来！
果不其然，十几分钟后，两个人从远处走来。
其中一人是罗慷，另一人是罗雍！
这两个真就是熟人了。
罗慷是罗家部署在达县城区内的人手，罗雍则在县外有个联络点。
上一次，就是他们两人请来了罗致忠，让我拿到高天道人的指骨，也是他们将我带入罗家。
说实话，能救出我妈，他们“居功至伟”。
只不过，作为黑城寺的看门狗，罗家做的事情，件件都当诛。
“五喇佛院封院了，你不回去也就罢了，什么事情都敢管，心挺大，胆子也挺大。”开口的是罗雍，他声音粗犷，才说：“倒也好，五喇佛院的喇嘛是最好的，干净。”
罗慷看我的眼神，仿若看着一个死人。
“只有你们两个吗？还有其他人么？”我低着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