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锦心中残存的那点情意一点点转冷，她麻木地承受着即将面临的不堪，一滴泪自眼角滑落。
端王的唇亲吻上她的鬓角，尝到她苦涩的泪滴，疯狂的目光终于有了些许清明。
他缓缓抬头，看见的便是沈玉锦那冰冷又失望的目光。
那目光刀锋般刺入他的心脏，让他的理智总算有短暂的回归。
然而只是片刻，端王的视线又逐渐模糊了，他又看见沈玉锦情意绵绵的邀请，和撒娇的耳语。
他有些分不清刚才看到的是不是幻觉。
定睛仔细看去，沈玉锦脸颊酡红，不满他的忽然停下，嘟着嘴，一脸嗔怪。
“你是不喜欢我了吗？怎么还不继续？”
端王喉头滚动，根本拒绝不了这样的沈玉锦，低头之时，却又听到一声冷冷的厉喝。
“李睿，我若脱身，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那声音饱含深切的仇恨，单听着就让人心底发寒。
那也是锦儿的声音。
到底哪个是真？
“快点啊，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滚开，不要碰我！”
端王摇摇头，模糊间，好似看见了两副不同的面孔。
一个千娇百媚，一个冷若冰霜。
“哪个才是你？”
端王憋得难受，却还是生生忍住了。
迷茫中，他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出手，也不知怎的，便见手中多了把匕首。
沈玉锦趁着他分神之际，好不容易从枕头下摸出匕首，却被他夺了去，正欲再出手抢夺，却见端王将匕首送进了自己的身体。
冰凉的血打在身上，很凉，比冷水浇在身上还凉。
沈玉锦愣愣看着，居然都没察觉到对方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端王眼前的幻觉消失，他终于看清了沈玉锦的脸。
可他却没有勇气再去面对。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慌张地替她拉上衣裳，翻身下来后，又给她盖上了被子。
“对不起，对不起……”
他狼狈地下床，头都未曾再抬起过，心里满是不可遏制的恐慌。
似乎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要离开他似的，让他无端害怕。
“锦儿，我会娶你的，我会娶你，对不起……”
语无伦次说了许多道歉的话，他拖着受伤的身体，离开了芙蓉苑。
临走时，还小心地拿走了那件衣裳。
屋中残留着浓重的血腥气，提醒着这里的人，方才发生的一切。
沈玉锦面无表情穿好衣裳，扫了眼床上和地上的血，去了外间。
小云睡得很沉，她唤了好几声都没叫醒。
叹了口气，她去了厨房，打了些水，开始收拾残局。
端王捂着伤口来到街上，一脸的懊恼，他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对沈玉锦做出那等事。
依身上的反应来看，应是中了药。
他唯一接触过药物的地方，便是承乾宫了。
可他中过奇毒，那种药对他根本不起作用。
这件事可是他亲身验证过的。
皇兄找的药那必然不会差了，但他屡次三番下药，他都没有过任何反应。
莫不是他的病好了么？
方才出侯府时，他是有反应的，但为何现在又不行了？
是药效过了吗？
端王受伤了，整个端王府的人都闹腾了起来。
暗卫们商量着要去宰了伤端王的人，却被端王罚了银子。
几人憋屈无比，有泪在眼里打转，却坚强地忍住了。
双喜听到端王的要求，脑袋有些晕。
“王，王爷，您都这样了，要不……咱们改日再，再找？”
端王没说话，双喜哭丧着脸去了。
冯太医听到端王那离谱的要求，连夜赶到端王府，献上了他最新的研制成果。
研制最强春.药一直是他的任务，新药他已经给皇上报备过了，打算在端王离开前偷偷试的，没想到他居然主动要求了。
太阳真打西边出来了。
“王爷，这药是老朽新研制出的，保证效果出奇的好，只要您吃了，保证您会如狼似虎，重振雄风！”
端王拿走药，拍了拍他的肩膀，“要是没用，我就把剩下的两颗都喂给你。”
冯太医老脸一红，干笑道：“这，这就免了吧。”
他一把年纪了，可经不起那般折腾。
这药都是在犯人身上试验过的，效果如何，他心中有数。
一般的壮小伙吃下三天都不得安生，事后还得如死狗般躺七天，他吃下，能不能战三天先不提，事后那绝对能直接躺进棺材里了。
“咳咳咳，为了给王爷带这药，老朽走得急，怕是伤了腰，夜已经很晚了，老朽就不打搅王爷的雅兴了，这就先下去休息了。”
他在王府是有住的地方的，立马决定开溜。
虽然很想看看最终结果，但显然性命更重要一些。
双喜已经将一切准备妥当了，过来禀告了一声。
端王去了隔壁院的厢房。
双喜怕端王挑剔，专门找了不同风格的美人。
这些人都睡了过去，保证不会让端王的秘密泄露出去。
端王将药吞下，缓缓走到床边，打量起那些美人来。
这些人都是以前皇上送来的，只有一个作用——绵延子嗣。
可惜，有些都来好多年了，连端王的面都没见一次。
这次好不容易能和端王近距离接触了，却还被迷晕了过去。
端王看这些人的眼神平静入水，心里掀不起半点涟漪。
他不由怀疑冯太医是不是在哄骗他。
又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仍旧没有任何兴趣，他打开门走了出去。
双喜正趴在门上偷听，门忽然打开，他顿时摔了个四仰八叉。
“嘿嘿嘿，王爷，小的，小的就想问问您要不要喝水？”
端王脚步不停。
双喜忙追了上去。
这是完事了还是那药不管用啊？
他不敢问，弱弱地道：“王爷，要是您不喜欢女人，小的，小的……小的还准备了……”
端王停步，冷冷瞥了过来。
双喜打了个激灵，忙低下了头。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回到卧房，端王坐回书案前，拿起了桌上的画轴。
缓缓打开，沈玉锦的容颜便跃然而出。
这是端王最喜欢的一副，是沈玉锦穿着大红骑装，骑在马背上的样子。
画风细腻，将沈玉锦的一颦一笑都原原本本勾勒了出来，就连那清冷的气质都展现得淋漓尽致。
画之逼真，让人当真感觉，她会随着马儿的奔驰而动起来似的。
端王的手摩挲着画卷，恍惚间，竟看到沈玉锦对他笑了。
耳畔似乎也听到了她的呢喃。
端王眼露痴迷，却猛然被一阵疼痛给惊醒。
手里的画因他的拥抱皱成了一团，画上的人物唇角打湿了一片。
端王脸一红，不由心虚又尴尬，赶紧将画给卷了起来。
让他更觉难堪的是，他对美人没感觉，居然对一幅画……
拍拍脑壳，他逃出了屋子。
让双喜准备了一盆凉水。
冰冷的秋夜，刺骨的凉水却无法浇灭他燃起的火焰。
眼睛一闭，全是沈玉锦的笑脸，伤口一疼，又回想起她冰冷的眸光。
火热和冰冷交织，快把端王给折磨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