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脉寸断，灵源融毁。
世界上根本没有任何修士，会对自己发这种毒誓。
若是敢发，那便是有恃无恐。
可……
沈霜蝶听到这句话之后，脸色瞬间就变了。
“江听浪，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发天道誓言需要付出代价吗？”
江听浪淡淡的看向沈霜蝶：“代价？我入门之后就发过天道誓言，我比你更知道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沈霜蝶一怔。
当初，江听浪确实是当着她们的面，发过天道誓言。
那是唐灵韵让他发的。
当时，沈霜蝶看着那么小一个江听浪，心中也觉得有些不妥。
但现在，她忽然感觉到了几分庆幸。
她有一种感觉，若不是当初的天道誓言约束。
或许今天江听浪要求她们发誓，要她们说的，就不是灵源融化，修为尽毁了。
而是……死。
因为当初的天道誓言，不允许他与祝春柔，她，还有凌雪儿，以及师尊的死有关。
到此时此刻，沈霜蝶的心才彻彻底底的凉了。
她用一种痛心的眼神看着江听浪。
可江听浪，却完全懒得看她。
“江听浪，你没有权利要求我们发天道誓言。”
“你一个入魔之人，在将死之际还想要影响我们的修为前程，简直是做梦！”
江听浪冷笑一声：“没有权利？那你们有什么权利，空口白牙就来诬陷我已入魔？”
“之前诬陷我给叶凡煦下毒不成，如今又诬陷我已入魔，我从头到脚，有哪一个地方，看起来像是已入魔的样子？”
祝春柔咬牙道：“你看起来哪里都像！”
“若不是入魔，你为何性情大变！”
“曾经，师尊给你的任务，无论再危险你都会去做！对师尊言听计从！”
“可一夜之间，你不仅仅下毒害了小师弟，甚至叛逃出师门！”
“诸位长老，若他不是入魔，还能是什么？”
“还能有什么，能让一个对师门忠心不二的师弟，突然毒害同门，忤逆师尊，叛出宗门！甚至还亲手挖出了自己的灵源！”
“不是入魔，难道他自己疯了？”
祝春柔一声声质问，听得江听浪心中一片片冰冷。
这时，素嫣儿开口道：“祝春柔，除了入魔与疯癫之外，还有一种可能。”
“是他幡然醒悟了。”
祝春柔跟沈霜蝶都是一愣，两人同时看向了素嫣儿。
素嫣儿不徐不缓道：“自从江听浪入了凌虚宗，你们宗门究竟给他提供了什么帮助？”
“仅仅只是带他入门而已？”
“而他又给你凌虚宗带来了多少帮助？”
“因为江听浪入门，你凌虚宗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一跃而上跻入十大宗门之列。”
“短短几年，你凌虚宗弟子的实力大增，天材地宝无数。”
“你们谁敢说，自己身上没有江听浪涉险带回来的东西？”
“你们谁敢说，自己从来没有得到江听浪一星半点的好处？”
“别拿他通天气运，非凡天赋就该为宗门做事来说话。”
“无论他的潜力有多强，那都是他未来的潜力，而不是他的实力已经是你凌虚宗最强。”
“你们透支了他的潜力，让一个如今本该修为比我更高的天才，如今才元婴期！”
“我想问，这元婴期的修为，究竟配不配得上他江听浪？”
“我想问，他缺失的那些修为，究竟被哪只还是哪一群吸血虫，不要脸的吸走了！”
“你凌虚宗之人，个个恬不知耻地靠在他身上吮吸他浑身的鲜血，还将他当成奴隶一般随意诬陷责打。”
“你凌虚宗无耻至此，他江听浪若还不幡然醒悟，我都要怀疑你凌虚宗是否有人修了魔道，给他下了什么蛊！”
祝春柔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道：“素铃尊者，今天是十位长老对江听浪的审判，你在这里替他说话，是不是有失仙门总会的公允？”
素嫣儿勾了勾唇：“我是仙门总会之人不错，但我只有说话的权利而已，并没有释放江听浪的权利，更没有给他定罪的权利，怎么，你怀疑长老们的公允么？”
说不过。
不管怎么说，她都有歪理！
祝春柔干脆直接看向勾陈长老：“还请勾陈长老，与诸位长老查探江听浪身魂，看他是否入魔！”
勾陈长老看她们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听得都头疼了。
早就想呵斥住，直接走流程该干嘛干嘛了。
但却迫于天枢的眼神，一直没有说话。
如今祝春柔再问，他也开口道：“江听浪，祝春柔举报你已入魔，按照仙门律法，你应该接受查验。”
“拒查者，死。”
勾陈说完之后，还颇有些小心的看了一眼天枢的背影。
他记得，天枢是最讨厌入魔之人的。
若江听浪真的入魔，天枢应该也不会包庇他吧？
江听浪微微垂眸，嘴角勾起一丝嘲讽。
随后，他轻轻抬起头道：“看来，只要举报，被举报者就必须接受十位长老的查验。”
“那我也举报，我举报凌虚宗私藏魔种，举报祝春柔早已入魔！”
魔种……
乍然听到这两个字，祝春柔跟沈霜蝶两人都是脸色一白。
祝春柔咬着牙说：“江听浪，你别血口喷人！”
沈霜蝶抿着唇：“江听浪，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想害凌虚宗全宗吗？”
江听浪无所谓道：“既然谁都能举报，那我为何不能举报？”
“我还可以说，我是亲眼所见，你们私藏魔种，甚至我还能肯定，你们近日里接触过那魔种，若是探查，必有痕迹！”
江听浪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下一刻，他的灵力骤然逼入心脏处，一滴心头血被他取出。
“我江听浪，请天道为见证！我敢肯定，祝春柔与沈霜蝶其中一人，五日内定接触过魔种，若她们没有，我江听浪，甘愿接受天道惩罚身死道消！”
在江听浪说出这完整的一句话之后，他取出来，悬浮在他面前的那一滴心头血，骤然发出了纯金的光芒。
刺眼的光芒之中，似乎传来一声来自远古的嗡鸣声。
那一刹那，就连十位长老都觉得心头一震，被那光芒与声音发出的气息给惊住。
天道……誓言……
江听浪竟直接发了天道誓言。
等到纯金的光芒消退之后，江听浪猛地捂着胸口，吐出了一大口血。
原本就没有灵源，身体全靠之前金龙蛇给的灵液维持。
如今因天道誓言又付出代价，他整个人在一瞬间变得肉眼可见的虚弱。
素嫣儿连忙上前想要搀扶，但却被他摆了摆手，拒绝了。
而最中间柱子里面的天枢残影的那个天蓝色背影，也微微动了一下。
整个审判大殿之中，顿时弥漫着一股低气压。
而沈霜蝶，脸上直接爬上了恐惧，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江听浪……居然发誓，居然那么轻易直接的发下天道誓言。
他肯定她们之中，有人动了魔种。
沈霜蝶倒抽了一口凉气。
大师姐的确动了魔种，若是也被长老查，一定是能查出来的。
怎么办？
若是查出来。
她凌虚宗，还能有将来吗？
她和大师姐日后，还……还能活着吗？
沈霜蝶咬紧了牙齿，攥紧了拳头，一双眼睛里满是惊恐。
祝春柔也被江听浪震惊住了。
他竟直接发下天道誓言……
要求长老先查她与沈霜蝶。
他知道魔种之事，定然是因为魔种还在他体内。
只要一查便知。
祝春柔沉声道：“勾陈长老，是我们先举报他入魔的！要查也是先查他！”
只要先查江听浪，一定……
一定……
“噗嗤。”
一声清脆的笑声骤然响起。
随后是带着笑意的声音：“两位，还需要查吗？”
“要不要我，再给你们复述一遍，江听浪刚才发的是什么誓？”
“他说的，若你们其中一人，五日内定接触过魔种，若没有，他身死道消。”
“可不是，查出你们其中一人五日内接触过魔种。”
“天道有眼，若你们五日真没有接触过魔种，那江听浪，如今已经在天罚之下，灰飞烟灭了。”
“所以……还需要查么？”
江听浪没死，就已经是天道的见证了。
所以，祝春柔与沈霜蝶其中一人，定是接触过魔种的。
沈霜蝶都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了。
祝春柔见情况不妙，连忙用灵力稳住她的身形，并且为了不露出破绽匆忙道：“师妹，为了这个叛徒，不值得气成这样。”
素嫣儿笑了一声：“她那是气成这样的吗？我看是因为恐惧吧？”
“所以，是你们二人中的谁，接触到了魔种呢？”
祝春柔倒抽了一口冷气。
江听浪这誓言一发，直接就给她们定了罪。
怎么办？
她的脑子飞速旋转。
忽然，她眼睛一亮，高声道：“诸位长老，我们二人的确不知道什么时候接触过魔种，我刚才细想之下，忽然想起来。”
“三日前，我们曾进过一次无极魔崖，有三名仙门总会大乘期的前辈见到过的！”
“定然是在那个时候，不小心触碰到了魔种！”
“江听浪当时就在无极魔崖之内，他定然是看到了，所以才发这样的誓言！”
“诸位长老，江听浪心怀不轨，他分明是想祸水东引，用这个誓言来逃过长老们的查验！”
“你们万万不要被他蒙骗了啊！”
勾陈长老缓缓道：“说得有道理。”
不料话音刚落，勾陈长老身旁忽然发出一道女声：“勾陈长老，听我讲一句话。”
“凌虚宗二人不肯发誓，斩天宗江听浪却直接发下天道誓言，肯定她二人接触了魔种，无论如何，也应是先查入魔几率最大的两人。”
“诸位都知道，识海，躯体，都是私密之地。”
“就连最亲近的人查验这些，都会感觉到有冒犯之处。”
“我可不想查了这个查那个，他们心中膈应，我心中也膈应。”
“诸位长老的意见，应该也与我一般吧？”
勾陈长老微微皱眉，正准备反驳一二的时候，却听到了其他七名长老附和声。
他只好说：“璇玑长老，说的不无道理，那就先从凌虚宗二人……”
查起两个字还没出来。
祝春柔忽然打断道：“天枢长老，他江听浪可以发誓，我祝春柔也可以发誓！”
祝春柔目光微寒。
之前接触过魔种，纵然只是移动魔种，她体内也染上了极轻微的魔毒。
因为赶着惩处江听浪，她没来得及清除这魔毒。
而这三日的心绪烦躁，让魔毒有些扩散了。
虽然还在她的控制范围之内，但也不能被查到。
祝春柔闭了闭眼。
她敢肯定，江听浪不惜付出发天道誓言的代价，也要让长老们先查她们，定然是想逃过这一查验。
但，只要长老们查到江听浪体内魔种，那就根本没有必要再查她和沈霜蝶了。
正如璇玑长老所说。
识海躯体都是私密之地。
没人想被查，也没人喜欢去这么查别人。
即便是为了主持公道。
只要她照江听浪所说的发誓，那被查的，就是江听浪了！
之前动魔种，已经付出修为的代价了。
她为了杀江听浪付出了这么多。
也不在乎这一点发天道誓言的代价了。
一切都是为了，小师弟！
祝春柔猛地睁开眼，也学着江听浪方才的样子，取出了一滴心头血。
她对着那滴血，郑重其事道：“我祝春柔请天道为见证！若江听浪没有被长老们查出入魔，我经脉寸断，灵源融毁！”
那一滴血仍然变成金色，等到金光退去。
“江听浪，你满意了么？”
“师姐。”
沈霜蝶此刻已经吓傻了，忍不住拉住了祝春柔的袖子，双目中充满了恐惧。
素嫣儿嘲讽道：“祝春柔，你何必多被长老们查出那几个字？你也学江听浪借天道之眼完成誓言，结果不就立现了么？何必多此一举？”
祝春柔捂着胸口，没看素嫣儿，反而对着诸位长老道：“因为我敬重诸位长老！在诸位长老面前，我贸然借天道之眼，岂不是不将长老们放在眼里？”
“勾陈长老，璇玑长老，如今我也发了誓，应该首先查江听浪了吧？”
璇玑挑眉：“按道理，如今是该先查他，我没意见。”
勾陈长老点点头也道：“那便先查江听浪吧，她们已如你所愿发下天道誓言，江听浪你如今应该同意让我等查验了吧？”
江听浪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笑容：“当然。”
金龙蛇在他体内，他在醒来的那一日，就已经发现魔种被金龙蛇吞了。
连他自己如今都找不到体内魔种，谁还能找到？
“好，那便由我来第一个查。”
勾陈长老的一丝灵力骤然朝江听浪探过去。
但就在即将探入江听浪神识的那一刻，整个审判大殿在瞬息之间被冰封。
就连勾陈长老的那一丝灵力，也被一道冰幕阻挡。
与此同时，一直没说话的天枢，冷冷开口：
“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