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孟长玥早早便起来,她推开门,望着蒙蒙亮的天空也望着皇城的方向,心中思绪万分。
“你到底是什么人?”一道声音兀自从孟长玥的左手边传来。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要忘了自己答应过潘夫人的话。”孟长玥望着眼前的屋檐,眼中波澜不惊。
长明公子负手而立,寻着孟长玥的目光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他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无意打探你的底细,只不过现在咱们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万事都要小心才好。”
孟长玥眸色泠泠,轻声说道:“你放心。我还不想死。这趟进宫便是为了活着,若是想去死,就不用寻这么复杂的方式了。”
长明公子听到这儿,还以为孟长玥也是受了张梦蕊的要挟,和自己一样是个同病相怜的可怜人儿。
他言语间忍不住缓和许多:“咱们这样的人,在这世上就真是命如草芥,任由这些达官贵人嬉笑怒骂。他们想要我们的命就跟想要一只蚂蚁的命没有什么分别。既然我们都想活着,那我们一定要好好的小心翼翼的完成这一次的事情。”
孟长玥转头望着长明公子,她的眼瞳黝黑深远就好像一潭一眼望不到底的
清泉。
“你也不要太担心,更不要妄自菲薄。今日之事只是情非得已,大家都有自己无法说出口的苦衷。等到事情了结之日,相信我们都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不知为何,只是与这个小姑娘说了短短几句话,长明公子觉得自己忐忑了一晚上的心,总算是安定下来。就好像是一直被悬在半空中的人,忽然找到了一个落脚的地方,有了一刻的喘息之机。
“那就这么说好了。”长明公子难得露出笑意。
等到入宫的时候已经到了辰时,按道理来说,进宫贺寿的官员傍晚来就好了,可安大人还带了戏班进来,必然是要早做准备的。
孟长玥也换了一身月白色小丫鬟的衣服,梳着两个稚嫩可爱的发髻,低着头一副怯生生的模样,跟在长明公子的身后。
宫门口戒备森严,毕竟是天子居所,所有入内的人都必须接受统一的检查。
等到了孟长玥这里,负责检查的是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老嬷嬷。
嬷嬷先是搜了身,紧接着检查孟长玥所带的东西。这些东西自然没有什么问题,毕竟孟长玉也没打算在皇宫里做些什么。
等到一切检查完毕准备放行的时候,那老嬷嬷忽然开口说道:“这小丫
头怎么看着有些眼熟。你是不是来过这里?”
此话一出,包括孟长玥在内,所有人都心头一惊。一个跟着戏子跑江湖的小丫头,怎么可能进过宫?可若是真进过宫,那这人恐怕不简单。
众人间安静了一会儿,还是长明公子先开口:“这位嬷嬷您可看清楚了,这丫头跟着我少说也有十年。十年间我们一直在戏园子里唱戏,她应当不会出现在您面前才是。”
老嬷嬷闭口不言,一双如鹰隼般的眼睛,牢牢的盯着孟长玥的脸。
孟长玥也不说话,只是迫于老嬷嬷的神色过于锐利,她下意识的往长明身后躲了躲。
长明很自然地伸出手,将小姑娘护在自己身后,和颜悦色的说道:“若是嬷嬷出过宫,在戏园子里听过我的戏,那说不定见过这丫头,也并非什么奇怪的事情。”
“瞎说,我怎么可能会出宫?老身这一辈子都呆在宫里,从未做出那等违反公规的事情。”
“行了行了,是没什么事就赶紧进去吧,若是耽误了太后的寿辰,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后面还有人要进来,门口的侍卫自然不能任由他们继续耽误。
嬷嬷犹豫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也拿不定主意,再看看这小姑娘
,一副被吓得快要哭了的模样,应当不会有假。她这才放人进去。
进了宫门两边便是高高的宫墙。这地方空空荡荡,每个人各司其职,自然是热闹不起来。
一路上都有宫人在旁边提醒:“进了宫就要遵守规矩,莫要左顾右盼随意打听。若是随随便便触犯了宫规,轻则打入天牢,重则要了你们的性命。可不要千万尝试才好。”
长明公子到底是在戏园子里呆了这么多年的人,只是要坐稳了他的身份,那左右逢源八分不动的模样还是担的妥妥当当。
宫人将他们带至一处偏殿,给了两个侍从任由他们差遣,便转头去忙别的事去了。
长明公子让这两个宫人留在殿外,自己和孟长玥进了殿内。
这殿门刚刚一关上,长明公子直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丝毫没有刚刚翩翩公子的做派。
长明公子侧目看着孟长玥,一副探究的神色问道:“想必你也有自己的任务吧,绝计不会是单单跟着我进宫这么简单。”
孟长玥左右看了看,确保着店内没有其他人。这才开口说道:“今日别无他事,我便是跟着你,瞧一瞧这太后寿宴的盛况。太后寿宴连办三日,你若是唱得好,必定三日都得在台上。我
相信你能唱得好,你也必须要唱得好。”
孟长玥目光如炬,她的言语虽然声音不大,可气势却压的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长明公子上扬的嘴角,原本因为孟长玥前半句赞扬正准备夸奖一下自己,可听到后半句话,他的嘴角又迅速的落下来。
“我知道,我自是会做好我的事情,毕竟我的小命还在你们手中。”
戏台开唱是在傍晚,孟长玥这一日都没有离开这座偏殿半步,其实她心里也很清楚。这个时候是宫中戒备最为森严的时候,到处乱跑反倒给自己平添麻烦,不如老老实实的待着,见机行事方为正道。
金乌偏西,眼瞧着暮色一点点暗下来,长明公子也穿上戏服,扮上模样,只等宫人来传唤,便随他们一同登台。
等候的时候,孟长玥注意到长明公子的一双手总是来回揉搓。
“你很紧张?”孟长玥问。
长明公子笑了笑:“自然是紧张的,这戏唱到了太后的面前,名扬四海还是身败名裂,就靠这一下了。”
“不必紧张,你的天赋那里,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人,老天爷既然赏了你饭吃就不会轻易掀了你的碗。”
这话说的既嚣张又霸道,就连长明公子都忍不住多看孟长玥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