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晓茵,我……
汪母颤抖着手,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回过神儿后后悔不已,上前伸手想要摸摸女儿的脸,却对上了汪晓茵惊恐的眼神。
晓茵,对不起,妈妈不想打你的,我太生气了……
汪母僵着动作,语无伦次地解释。
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汪晓茵没有回应她的解释,而是偏过去头看向窗外,声音中满是疲倦。
晓茵……
汪母还试图说些什么,但是开了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站在两人中间的喻暖看了看她们,上前缓和气氛,劝道,阿姨,我在这里陪着晓茵,您先回去吧。
王母哀伤地看着汪晓茵的背影,见汪晓茵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点了点头,抹着眼角,转身向门口走去。
我送送阿姨。
喻暖想着汪晓茵可能会想一个人待着,所以借着送客的由头,跟汪母一起走出了病房。
阿姨,您别太难过了,保重身体,晓茵……喻暖顿了顿,酝酿了一下措辞,再度开口,我也是做妈妈的人了,我明白您的想法,但是儿孙自有儿孙福,有时候不干涉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解铃还须系铃人,您强行介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听了喻暖的安慰,汪母再也控制不住了情绪,坐在医院花园的长椅上,拉着喻暖的手哭诉道,我就不明白她在拧什么,是,当年是她妹妹不对,可是最后受到伤害还是她妹妹,她妹妹都没怪她。
汪母始终陷在自己思维中难以自拔。
喻暖叹了一口气,汪母的说法逻辑上当然没有问题,但人是有感情的,并不是完全仗着逻辑生活,虽然晓茵受到伤害,但并不代表晓荷害她的心不存在。
万一当初晓茵没躲过呢?
凭什么晓茵要去赌这个万一?
正是晓茵没受到伤害,所以现在她可以和晓荷做到相安无事,而不是水火不容。
而汪母偏要两人相亲相爱,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不经他人苦,却想他人善。
阿姨,我帮您叫了车,您先回去吧。
这其中喻暖当然是站晓茵,喻暖的神情不由冷了下来,敷衍两句就将汪母送上了车。
转身回住院楼时,喻暖在大厅遇到了汪晓荷,后者看见她眼前一亮,旋即又有些怯怯不安,似乎想上前却不敢上前。
喻暖叹了一口气,朝她走了过去,问道,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汪晓荷咬着嘴唇,将嘴唇咬出深深的痕迹,半晌过后,恳求道,请你不要解雇我,我会做的很好,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喻暖一怔。
她想过汪晓荷可能会跟她说各种她们姐妹之间的爱恨情仇,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要求,而这个要求确实也让她陷入了沉思。
照理说如果她和汪晓茵只是医生与病人的关系,那么她与汪晓荷也是同样的雇主与雇工的关系,两种关系是一样,她可以不偏袒任何一方,但是实际上不一样。
你知道我和你姐姐是朋友吧?
喻暖委婉地告知她自己的选择。
这个答案在汪晓荷预料之中,她沉默着低下了头,就在喻暖当此事已经解决,打算回到病房时,汪晓荷挡在了她前面。
但是我的工作没有出现问题不是吗?
汪晓荷并没有死心,而是还想为自己努力一下。
为什么一定是我?喻暖对汪晓荷有些刮目相看,但同时有些不解,就算不在我这里干,你还可以去别处干啊?
汪晓荷垂着眉眼,声音很低,我姐姐应该跟你说过我的事,我的经历……让我很难找到工作。
这是汪晓荷说出来的理由,还有一个她未曾言明的理由。
喻暖想了想,她承认她被汪晓荷打动了,道,好吧,你的理由说服我了,我不会解雇你,但是如果你姐姐在场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回避。
汪晓荷当即答应,
这是我给你带的饭。汪晓荷提出一个提袋,里面放着整整齐齐的餐盒,不是食堂的,是我自己做的。
喻暖心里一动,弯了一眉眼,谢谢。
这个……汪晓荷又提出一个餐袋,抿了抿唇道,这是一份馄饨,我姐姐以前很喜欢吃,可以代我送给她吗?
喻暖怀疑地看着汪晓荷,没有立刻答应,怕汪晓荷有什么坏心思。
放心。汪晓荷对上喻暖的视线,瞬间明白她的担忧,苦笑道,没毒,我才刚出来,不想再回去,这份馄饨……只是我想给姐姐做点儿事,算不上求她原谅,算是求一个心安。
好,我会帮你送过去的。
喻暖答应了,虽然只是在听汪晓荷的一面之词,但是喻暖看着汪晓荷的眼睛,她看见了她的真相。
病房。
吃点东西吧。
喻暖将馄饨递给汪晓茵。
汪晓茵接了过来,有些歉然地看着喻暖,我是医生,本来应该是我来照顾你,没想到要你照顾我。
喻暖坐在她床边,摇头道,我们可不止是医生和病人。
汪晓茵笑了笑,虽然面色依旧苍白,但是喻暖却仿佛看见初见时那个古灵精怪的姑娘。
这个馄饨……
刚吃了一口馄饨,汪晓茵就愣住了,这个熟悉的味道只可能是一家店里的,而喻暖是不会知道她喜欢这家店的馄饨,甚至她的父母都不知道。
她明白了。
但她还是一口一口吃了下去,直至将整碗馄饨吃完。
喻暖姐,麻烦你帮我转告她,让她不要白费心思了,我没什么让她图的,我对她也无所求,只望以后,人生陌路,各自相安。
汪晓茵的口吻云淡风轻,眼中无爱亦无恨。
喻暖点头。
出了病房,喻暖看着站在门后的汪晓荷,你都听到了。
汪晓荷麻木地点头。
如果这是姐姐想要的,她可以的。
三日后。
喻暖出院,汪晓荷的护工生涯也结束了,但是喻暖挽留了她,给了她一份助理的工作。
汪晓茵辞职,追随导师,在心理学领域深造,治人治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