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伸出指头狠狠戳在了自家小儿子身上，"还想着躲我？都是让你给惯的，还有她生出来那几个畜生，一个赛一个的没用，娘把她们弄死了是给你省事，赔钱的玩意儿，看我这次不给她点厉害瞧瞧！"
老太太分毫不觉得自己有错，依旧在这大放厥词。
至此，众人看她的目光已经发生了变化。
连立夏都听的一肚子火气，撸、起袖子上前，"给谁厉害瞧瞧啊？把你给能的，哪家的闺女不是娘生爹养长大的，凭什么来你这受这种气啊！"
立夏可谓说出了众人心声，不少人附和着点头。
平日里老太太霸道惯了，也没被谁指着鼻子这么说过，立马一个咕噜起身，叉腰骂道，"你说凭什么！她贱骨头一个嫁到我家就是我家的人了，我想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
老太太冷笑一声，"再说了，当初我老婆子要不是看她屁股大好生儿子，才不会让她进了我家门！谁知道屁用都没有，生出了一窝贱骨头，活该她好好伺候着！"
"老太太，做事凭良心，你娘要知道你如此做法，当初就该学着你！让你也尝尝被婆婆折腾的滋味！"立夏好生窝火，不由得心疼起那儿媳妇来。
这个时代女子地位极低，嫁人之后凡事都要看着婆家脸色，若碰上个懂礼的还好说，可碰上这么一个恶婆婆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你又是谁啊！年纪轻轻管别人家闲事，这嘴皮子迟早被你男人赶出家门！"老太太无比轻蔑的看了立夏一眼，"真是晦气，现在女人要都是你这个样子，谁还敢娶回家！"
直到现在，老太太都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振振有词。
立夏偏头笑了笑，抬眼嘲讽道，"这就不劳您操心了
，您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什么儿媳不孝，分明就是你自己为老不尊。"
"你这姑娘怎么回事！"老太太丢了面子自然不乐意，起身扔了包裹就要伸手去推立夏，唾沫星子飞溅。
瞧着她一副瘦骨嶙峋模样，可手劲着实是不轻，立夏毫无防备被一推，重心没了不由得朝后仰去。
本已做好了摔个倒仰的准备，可没想到身后有人扶了一把，让立夏重新站稳，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光天化日的动手推人，以为大街上是你家不成？"
立夏身后，一道不疾不徐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带了几分威严和冷凝，让围观人群都有瞬间的安静。
"我推她怎么了！我还就推了，你能把我怎么样！"老太太神情激动，声调也不知高了多少，喊的人耳膜直痛。
"你喊啊，再喊大点声，你看看有人理你没。"
立夏朝着身后看去，发现也是一上了年纪的老婆婆，不过衣着打扮分外讲究，那一头白发也梳的一丝不苟，没有半根碎发出来，瞧着家世应该不错。
她拄着拐杖上前，走到立夏身边，"自己做了这等子事还好意思在街上吵吵嚷嚷，你以为大家都是傻子不成？这脸面都不知丢到哪里去了，还一口一个儿媳不孝嚷嚷着，你看看周围这圈人哪个是帮你的。"
老婆婆音调虽不高，可语音沉稳，让周围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皆是点头附和，对着那蛮不讲理的老太太指指点点。
"她这儿子和儿媳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碰上她，看这模样以后可还有的受。"
"可不是么，就这样子，怕是她儿子连亲孙子都不敢给她看吧，天底下有几个女人能受得了自己亲生骨肉被婆婆溺死。"
议论的声音越来
越大，那老太太显然没想到会是这种场面，一张脸憋的通红，干脆又拿出了自己的拿手绝活，直接躺在地上耍赖起来。
"我这个没出息的儿啊，就看她亲娘这么被人欺负都不说句话，早知道当初就该把你扔茅坑给淹死，也省的我老婆子受这份罪！"
她在地上滚来滚去，那破布衣裳更是土的不成样子。
一旁，她儿子似乎也觉得拉不下面子，想要上前阻止。
而那老婆婆则是扫了地上撒泼的人一眼，"倚老卖老，你要不嫌冷就在这继续待着，别满口喷粪没的污了大家伙耳朵。"
老太太怒不可遏，狠狠锤了两下地，可根本没人理她，自己那个儿子也犹犹豫豫一直没有上前，反而都和个看戏的一样，让她独自在中间分外尴尬。
平日里只要是她一闹她小儿子就会立马服软，可这次也不知是怎么鬼迷心窍了，她都闹成这幅样子还是无动于衷。
越想，老太太心中就越气，想把气都撒在立夏身上。
要不是这个女人突然过来横插一脚，怎么可能演变成如今模样。
想着，她还想继续找立夏理论。
可一旁老婆婆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伸手拦在了立夏身前，"怎么着？自己儿子不理你了，还想找别人撒气？柿子就会找点软柿子捏呗，还有点什么别的本事没。"
老婆婆冷笑一声，瞥过一旁的小儿子，"要不是你这个儿子良善，早就将你送去官府了！到时候别说一口饭，你这条老命还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
"你，你胡说！"
提到这个，一旁那小儿子脸色更加沉了几分，像是想到了自家的几个女儿，心中一直憋着的气再也忍不住，"娘！你能不能别闹了！"
他再也受不了这
种气，直接强硬的将自家老娘拉到身边，"跟我回家！"
许是小儿子第一次这么对她，老太太猝不及防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拉到了一边去。
立夏方才被狠狠推过的肩膀现在还有些隐隐作痛，不由得伸手揉了揉，又冲着之前帮她解围的老婆婆点了点头，"刚才的事真是不好意思，谢谢您了。"
要不是老婆婆伸手扶了一把，她说不定今日还得摔一次。
那老婆婆笑眯眯道，"不妨事，你这丫头脾气和我对味，瞧着就让人开心，今日天色不早了，改日定要请你到府上来喝杯茶。"
她亲亲热热的拉过立夏的手拍了拍，显得无比熟稔。
老婆婆的感觉让立夏一下子想起了还在广德镇的祝奶奶，心头一热，当即就笑着应下了，"一定去。"
"好孩子啊。"老婆婆分外满意。
立夏目光一顿，落在了老婆婆有些青黑的眼睑之上，"您是不是近日来睡眠不太好？"
老婆婆大体上瞧着虽说还挺精神，可这么走近了一看还隐隐能看出几分憔悴，应该是休息不够的缘故。
"年纪大了，觉少。"
立夏若有所思，从袖中拿出了香囊来，"正巧今日带了，这是安神的香囊，我用着效果还不错，不如您拿回去试试？"
老婆婆也没和立夏客气，直接便接到了手中，"哎，那我就收下了。"
二人又在街上聊了两句，立夏也觉和这位老婆婆性情十分相投，只不过今日天色不早，风也越发凉了起来，便让老婆婆先回了府上，自己又悠哉悠哉的溜达着回去。
在外面走了一天，立夏此时只想着回家先回榻上好好躺会儿，可不料回来之后大司马府竟是紧闭。
立夏挑了挑眉，上前敲门。
半晌，门后面也无人应答，像是根本没人一般。
立夏再次敲了敲门，力度比上次又大了不少。
可就这么连着敲了好几次，里面却一丁点的动静都没有，这大门纹丝未动。
"……"
立夏叹了口气，转而去了一边围墙，来回踱步走着。
正门进不去，可她总不能一直在外面待着，这围墙……
立夏细细打量了一下，围墙高度着实不低，以她的小身板，要是没什么外力根本就翻不进去，便打算在周围找点什么能踩的物事。
她低着头正到处寻着，就看到眼前晃荡着一无比熟悉的僧袍，再抬眼看去，就见妄念正倚在司马府的围墙边上，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施主好生可怜，怎地连自己家都回不去了？难不成被扫地出门了？"
还是一如既往的欠扁语气，在配上他那明晃晃的嘲笑神情，立夏更是一肚子的气。
她冷哼一声，毫不客气的讽刺回去，"护国寺的住持怎地这么闲，一天到晚都想着管别人家的闲事。"
妄念脸上笑容更甚，"是挺闲的，所以要不要小僧帮你进去？"
他说的慢条斯理，好像翻人家院墙根本就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
立夏现下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索性就勉为其难答应了妄念。
虽说嘴贫，可妄念的身手却着实不错。
立夏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身子腾空而起，她还没注意自己是怎么翻过去的，脚尖就已经落了地。
妄念勾唇，施施然退后一步，看过四周，意味深长道，"看来这大司马府中也不是没有人，方才那么大的敲门声……"
剩下的，不言而喻。
立夏因为这件事本就窝火，又被妄念提起，下一刻便气冲冲的寻起了王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