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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燹焚袭燃焦骨06

    节后不久便是冰雪消融开了春,一场大雨瓢泼而下,满树残梅零落成泥。祝影也和这红梅同病相怜,经不住气候的乍变,染上风寒连咳了好几天。

    府里请大夫开了药方来治,连方子带抓药,不多不少正好花费五十两。

    “…想吃杏子了,要是天上掉下来两个杏子就好了。”大病初愈的小团子裹得严严实实坐在廊下,仰头看着天上嘀嘀咕咕。

    屋檐边发了新芽的杏树随风抖了抖枝梢的露水,两只黄羽的鸟儿飞过,照料巢中叽喳讨食的黄喙。

    无事发生…看来这个位面没有言出法随的技能。

    光秃秃的柳条冒了新芽,折枝给了她了一根拿着玩,被她百无聊赖地晃悠着有一搭没一搭地抽打水洼。

    “哎呦,雨后路滑,少爷小姐慢着些!”

    “小影!”

    从学堂放学归来的子棋子弈一路小跑过来,本就有些松散的发髻随着小跑的动作越来越松直至彻底散开。

    负责接送的小厮绘雨肩上挎了两个一黑一白包。其中一个满是泥点的白色脏脏包没系好开了口,里面的课业字帖就随着迎面的风飘起来打了个转转,晃晃悠悠地飞远了。

    “子弈的课业飞走了…好高好高,不去追吗?”鬓发松散的小丫头晃了晃脑袋,终究是有些不耐烦,就将另一边要掉不掉的发髻也直接拆开,在脑后直接拿发绳扎了个小辫。

    “不用,放学前我就写完了。无非就是那些抄写,我早就倒背如流了不说,先生明日和后日要讲的诗文也都预习了。”

    包子脸的小不点哥哥拍拍胸口,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了一直背在身后的大风筝:

    “当当~小影看看这是什么?”

    “哇,是风筝。”祝影很配合地星星眼欢呼,好像从来没有发现子弈身后根本藏不住的两个大风筝翅膀:

    “所以我们要去放风筝吗?”

    “嗯,不过这可不是玩闹。”

    小子棋接过子弈手里的风筝,从袖口摸出来一节栓了红绳的小竹筒,在燕子风筝最中间的地方系了死扣捆好。这才板起小脸来,煞有其事地解释其中原理:

    “今天国子监的司学在课余给我们讲典故有提到风筝,说它是和上天相连通的信使,所以…”

    “所以我和子棋就想着用风筝向天上的神仙问一问,能不能让你变得康健一点。这样我们下次的春宴游园,你就能和我们一起去了!”

    “走嘛走嘛!”咋咋呼呼的兄长一手牵住祝影,一手去拉自家小大人妹妹的衣袖:

    “我们去小花园里玩!那里没有太多树挡着,可以飞得很高很高,飞到神仙姐姐手里去!”

    ……

    “欸?我来放吗?”祝影拿着小风筝的绳轴不知所措地眨眨眼,就看见不远处风筝还自己还要大一圈的子弈小蹦豆似的挥手跳了跳。

    “为你祈愿当然是你来放啦,不然神仙姐姐怎么知道赐福要给谁?”

    托着风筝的小蹦豆哥哥拔下一根发丝看了看风向,对那边的祝影摆了摆手:

    “顺风而行只要跑两步应该就能起飞了,别怕摔倒,哥哥和子棋都会保护你的。”

    “那好吧。”祝影深吸口气做好准备,和身后的子弈挥手示意就扭头小跑起来,没过多一会儿,身后的重量就晃晃悠悠变轻了许多,然后是稚嫩童音的欢呼:

    “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呼…呼…飞起来了?”三步脸红十步就喘的祝影拍拍胸口顺顺气,看着天上飘飘悠悠的风筝,感觉自己似乎也跟着年轻了一把。

    “小影怎么样?有没有觉得身体好些了?”小子弈蹦蹦跳跳凑上来,好奇地抬手摸摸祝影泛红的脸蛋。

    “哪有那么快。”子棋拍开了祝影面颊上没轻没重的小胖手,凑近了些看了看,又淡定地拉开距离轻声解释:

    “先生说了,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就算神仙看见了,也要好久才能赐福下来的。”

    风刮得有些紧,祝影又将线轴收短了些,免得风筝被吹断了线。只是不想收到一半的时候手中一阵向上拉扯的力,那断了线的风筝就被风裹挟着卷到更高处,然后胡乱翻转着往下掉落。

    “啊,掉下来了!”小子弈惊呼一声,拔腿就追着风筝掉落的方向跑去了:

    “不能落地!风筝落地就不灵了!”

    “真是的,这哪里追得上…小影走慢些小心磕到,我也去看看。”

    两个小团子小短腿倒腾地飞快,一个转角就没了踪影。祝影叹了口气,也只能迈开小短腿吭哧吭哧地去追。

    没办法,后花园少有人来,两个小孩万一摔倒或者滑到湖里,那就不好办了。

    好容易寻着两个人的方向找到了人影,远远就看见一黑一白两个小团子站在院墙的墙根下仰起头,树丛间插着一只大风筝。

    是树丛,不过是邻居的树丛。

    “这怎么办?”包子脸哥哥的小脸皱成一团:

    “怎么这么不赶巧,偏偏落在他家里了。”

    “怎么了?”祝影提着裙角跟着跳进草地,左右打量着查看有没有适合攀爬的树。

    “隔壁是扶风鹤氏的太常寺卿鹤大人一家,他家的独子鹤归,是我们的同窗。”小子棋倒是没子弈那么愤懑,只是神色淡淡地理了理祝影一路跑动汗湿的额前碎发:

    “原本的太常寺卿乞骸骨了,圣上就从地方调任了如今的鹤大人。原本在学堂我第一子弈第二,自打鹤同窗来了以后,哥哥就只能屈居第三了。”

    “我只是有心让着他,才不是比不过!”小子弈不甚服气地撇撇嘴,却也没反驳这个事实,那看来是真的了。

    哦,原来是学习上的良性竞争带入了个人情绪啊。祝影了然地点点头,此时已经找了合适的借力点,就一声不吭地走近那棵幸运的大树,吭哧吭哧往上爬。

    爬累了,歇会儿。她抱着树干低头去看,和底

    “我没事——等拿了风筝就下来!”

    底下的两个小团子显然是听不进去的,小子棋转头对子弈叮嘱了什么,然后小蹦豆哥哥就以比方才追风筝还要快的速度,忙不迭地扭头跑远了。

    应该是去叫大人了。估计自己这番举动会把大人们也吓个够呛,祝影就想着速战速决,赶紧拿了风筝下来免得让人担心。

    她又树袋熊似的抱着树干往上蠕动了两下,摸到那只粗壮的分枝后就蹲着身一点点挪过去,终于成功踩到了墙壁的顶端的瓦片上。

    雨后的瓦片还有些打滑,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就折了手边的树枝伸手去够不远处的风筝。

    这围墙的高度不算高,要是她身体康健的时候,翻这种墙那叫一个轻轻松松。只是现在变成了比大学生还脆皮的脆脆鲨,这个高度就要掂量掂量了。

    树枝成功勾住了风筝的竹架,只是末梢太软了些,无法承受大风筝的重量。风筝抖动着就要往下滑落,祝影连忙倾身去接,却不想重心前倾,踉跄着就要往下掉。

    “谁?谁在那…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