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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里传来小孩子的委屈哭声,还有廖婉宁指桑骂槐的咒骂声。

    杨镇心里一酸,他知道,那是他的孩子,他好久不见了,心里一直牵挂着。眼看到家门口,竟还犹豫,他不由得愧疚,赶紧抬脚快步往院里走。

    踏进院门,隔着小花园,正厅前方的闹剧映入眼帘,廖婉宁背对着他,拦住想出门的杨武,杨武也跟她推推搡搡。

    一旁,奶妈抱着小小的杨嫣儿,正缩在墙角不敢动弹,生怕被他们推搡间不小心伤到孩子。

    嫣儿看到母亲又跟小叔叔打架,吓得直哭。

    丫鬟小新在旁边也不敢劝架,干着急。几个做粗活的家仆远远站着,只敢张望,不敢靠近。

    “哭哭哭,就知道哭,连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也敢嫌弃我?真是看着都烦……你们几个,还不把人抱出去?没见我心烦么?”廖婉宁死死揪住杨武手里的盒子,那盒里,装的是银票,两人僵持不下,听到孩子哭闹,她不耐烦的冲杨嫣儿吼了几句,转过身,继续跟杨武拉扯。

    “想拿银票出去?门都没有。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在外头养了个妓子,三天两头往那头拿银子,她一个人的花销,都赶得上整个杨家上下了……”

    廖婉宁声音嘶哑,面目狰狞,手里狠命揪着杨武,嘴里叭叭叭唾沫横飞的咒骂,简直就是大街上互相掐架的泼妇。

    杨武不甘示弱,却一时半会拧不过她,只嘴里骂骂咧咧:“你别左一个妓子右一个妓子,要这么说,你自己当年未成婚就自己跑去找我大哥住一块,可不就是个妓子?”

    “杨武,你个杀千刀的,敢这么侮辱我?看我不弄死你?……”廖婉宁彻底炸了,气得嗷嗷直叫骂。

    “弄死我?你以为你是谁?敢威胁老子?你也不照镜子看看,你有这本事么?”

    “哼!威胁你又如何?我连施音禾都能整,让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她不就是命好,混了个假郡主身份么?可惜没命享……郡主?我照样能弄死她!你杨武一个地痞流氓,收拾你,还不简单?……”

    杨镇错愕,廖婉宁到底在胡说些什么?施音禾不是还好好的么?还跟他在邳州一起为五皇子做事,怎么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杨武嘲讽她是妓子,廖婉宁气疯了,对杨武一通撕扯。

    杨武反手“啪”“啪”就是两巴掌,甩得她踉跄几步,跌倒在地。整个人干脆赖在地上,顺势死死抱住杨武的腿:“你今日想出门,做梦!”

    孩子哭得越发厉害。

    杨镇一个箭步赶过去,从奶妈手里接过孩子,奶妈愣了愣神,刚想惊呼,却发现是大公子,转而变成惊喜:“大公子,您可回来了……”

    嫣儿久不见杨镇,感觉陌生,嘴角一撇,哭得更凶了。

    杨镇轻声哄着:“嫣儿别哭,你看,父亲给你买了什么?咚咚咚,拨浪鼓,好不好玩?来,嫣儿摇一个……”

    小孩儿贪玩,一看见好玩的,就忘烦恼。嫣儿好奇的盯着拨浪鼓晃晃荡荡的两只耳朵,伸手接过去把玩,脸上还挂着泪珠,嘴角却已经漾开了笑脸。

    不知为何,杨镇下意识不想去劝架,只想抱着孩子回屋。

    掐架的两人,一个是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弟弟,一个是动作粗暴骂街婆般的媳妇,两个人,他看谁都膈应。

    听奶妈喊大公子,廖婉宁跟杨武都一愣,同时停了下来,疑惑的望向奶妈的方向。

    “大哥?”杨武一脸惊愕。

    “夫君……真是你么?你可回来了,夫君……镇哥哥……你终于回来了,你可知道,我一个人在家里受了多大的罪?……”廖婉宁一看到杨镇,激动又委屈,眼泪哗啦啦沿着满脸疤痕往下淌,加上刚才掐架导致的蓬头垢面,看起来,说不出的恐怖滑稽。

    她欲往杨镇怀里扑。

    杨镇吓得抱着嫣儿连连后退,下意识将嫣儿两眼捂住,像是见了鬼:“你是谁?……你别过来……”

    看到杨镇惊骇的模样,廖婉宁猛的收住脚,眼神复杂,泪眼婆娑:“镇哥哥,我是你的婉宁啊。你什么了?我心心念念想着你,你一回来就这样对我?”

    杨镇难以置信的盯着她:“婉宁?这……”

    他疑惑的看向四周几个下人,想从他们那里找到答案,他们赶紧低头假装看不见。

    “大哥,别为难这些下人了,他们哪里敢说一个字?您不知道,您不在的这些日子,您这千挑万选回来的好媳妇把家里所有人都快逼疯了,包括娘。”

    杨武抢在前头告状,他早就看不惯廖婉宁了,如今她没了娘家撑腰,又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模样,是个男人看着都觉得恶心,心里便替大哥抱不平。

    杨镇几乎不敢看廖婉宁瘢痕狰狞的脸,他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廖婉宁。只盯着杨武逼问:“发生了什么事?娘呢?”

    杨武演戏,说来就来,只见他眼眶一红,委屈道:“您自己去看吧,娘跟个疯子也没区别。就是这个廖婉宁给害的,她自不量力,利用皇后跟若央郡主对付施音禾,您说皇后是什么人呐,能被这臭娘们左右?不杀她算慈悲了……”这种火上浇油的搅事本领,杨武最拿手。

    杨镇一呆,他们说的竟是真的不成?

    “镇哥哥,你别听他瞎说,”廖婉宁拦在杨镇跟杨武中间,面对杨镇,振振有词:“他就是想独霸家财,往我头上倒污水……我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你,为了杨家。施音禾卷走杨家家产,她不该死么?我不一样,我为你带来盐务这份好差事,我是杨家功臣,你们所有人都应该供着我才是,怎能过河拆桥……”

    一声镇哥哥,从她这张狰狞的面孔说出来,让杨镇说不出的厌恶。

    “你伤害音禾?”他皱着眉头,责问她:“她跟你有何仇怨?你竟敢害她?!”

    他对施音禾护短的语气让廖婉宁不悦:“你说谁?音禾?你叫她音禾?呵呵……叫得这么亲切?你以为她还是你的童养媳?杨镇,她早就是别人家的女人了……不不,她早就成孤魂野鬼了。你还惦记她?下地狱惦记去吧你……你们杨家就没一个好东西,一个在外头养妓子,一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其他人像个缩头乌龟……杨家都是孬种,是我瞎了眼……呵呵……”

    她越说越难听,杨镇再也听不下去,也不想看她疯魔的样子,只沉声说道:“我去看娘,若她真被你逼疯了,廖婉宁,我跟你没完!”

    “她被我逼疯?你什么不问问,我是如何被你们逼疯的?……杨镇,你给我站住……”

    廖婉宁扑上去,做势要拉住杨镇,杨镇厌恶的躲了开去。

    杨武朝其他下人一个眼神:“大哥好不容易回来,你们还不赶紧拦住这个疯子?若让她发疯病,伤到大哥跟母亲,你们也别好过。”

    那几个下人会意,向前一把拦住廖婉宁,廖婉宁抬手就想打人,被他们死死按住,她挣扎着嘶喊:“你们才疯了,你们这几条疯狗,疯狗……”

    嫣儿紧紧缩在杨镇怀里,惊恐的看着廖婉宁,那惊慌胆怯的眼神,让杨镇心疼。那可是嫣儿的母亲,足见廖婉宁是真疯了,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知道心疼。

    杨镇抱着孩子刚跨进母亲屋里,只见安氏一个惊呼,跳起来直往旁边的苏妈妈怀里扑,嘴里嚷嚷:“你们想干什么?我不去,我哪里都不去,你们别抓我……”

    她脸色苍白,形容枯槁,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杨镇再次震惊,他万万没想到,短短一年不见,母亲就迅速衰老成这样。

    他眼眶一红,将嫣儿交给奶妈,小心的靠近安氏,轻轻拉住她的手,嘴里柔声说道:“娘,是我,我是镇儿,您别怕,镇儿回来了,没人能抓您……”

    安氏“怵”的把手缩回去,拼命摇头:“我不信,你就是来抓我的,我不去,我打死都不去!”

    她身体缩得更紧了。

    苏妈妈护着安氏,为难的看向杨镇:“大公子,您就别吓着老夫人了,她一会清醒一会糊涂的,能不能等她清醒些,再来说事?刚才少夫人跟三少爷在外头吵闹,把她吓坏了,正犯糊涂呢。您得等等,让她安静一会再来。”

    杨镇满脸痛苦,艰难的缩回自己的手,母亲的样子,竟比廖婉宁还严重些,他心里愧疚,只恨自己不该把杨家托付给廖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