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桡明白了他的意思,回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林家少爷”这身份,带给他更多方便的同时,却又让他吸引更多视线,带来更多的危险。
姚晁特意多看林桡两眼,便是向山匪强调他的身份,也免了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林桡肩上的伤还没好全。
姚晁又回到了轿子里,几乎是在转身的那一刻,脸上的神色就冷了下来。
一想到刀疤脸男打量他的眼神,姚晁克制不住的心生厌恶,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原本多情的桃花眼中,如今全是冰冷之意。
他心里盘算着除了轿中那把软剑,自己身上还有哪些可以做凶器的东西——发簪尖锐,却是纯金打造,硬度多少有些不够,可全力之下扎进人脆弱的脖子里,倒也尽够了。
再加上他这累赘的衣裙,撕下来半边,也能随手勒死几个。
心中怒意翻滚,可想到林桡方才毫不掩饰的安慰神色,姚晁也慢慢让自己激烈的心绪平静下来。
忍这一时,回头他替他出气——这是林桡的意思。
……
巡捕府众人一路有惊
无险地上了山,却不知从他们歇脚遇见的密林起,就有人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后面,一道上了黑虎山,进了山寨。
那人蒙着脸,身影在树林中穿梭,显得格外灵活,就连在黑虎山的山寨之中,也仿佛跟在自家后院一般如鱼得水,来往巡逻的山匪没有一个瞧见他的。
姚晁被独自安置在一个房间里,门口守着两个人,那道轻巧的身影绕着房间转了一圈,最后悄悄开了侧面的窗子,钻了进去。
“什么人?”姚晁听见响动,微微吃惊,仍用略带低沉的女声问了出来。
蒙着脸的人“噗嗤”一笑,接着便像被按了开关一般,笑个不住。
房间偏暗,却仍能瞧出来人是少年身形,姚晁无需看到那人的脸,便已将他认了出来。
他恢复了自己清润的声音,却顾及着屋外看守之人,压低嗓子问:“这里危险,你来做什么?”
少年一把扯掉了脸上蒙的布,嫌弃似的撇撇嘴:“你怎么认出我的?”
姚晁见他毫不顾忌响动,只好道:“近些说话。”
他虽还是一
身女子打扮,脸也是那张脸,可神态和动作与方才完全不同,让人瞧见,对他男子的身份半点怀疑都没有了。
少年人依言上前几步,靠近了姚晁,问他:“你还没说,怎么认出我的?”
姚晁面露无奈,定定地看住少年黑漆漆的眸子,道:“我自然能认出你。别说蒙着脸,就是化成灰,也认得。小魏,别闹了。”
这句话不知哪里戳中了少年,他原本带着邪气的脸上露出一个笑来,追问:“蒙着脸,化成灰,都认得?那我穿女子的衣裳,你也认得?”
他脸上的颜色原是寡淡的,许是年少时受过太多的苦,伤了根基,就连唇色都是浅浅淡淡的白。
只有一双黑漆漆的眼睛,若点墨般在纯白宣纸上浓重地画出两点。
如今少年因为发笑,双颊都染上了些暖色,让人瞧着,多了不少生机出来。
姚晁乐得见他心情不错,只顺着他,也打趣道:“你若想穿,等此间事了,我脱了衣裳给你便是。”
他的神色中难得露出些温柔的意味,就连语调,也刻意放缓了
。
小魏没有察觉这种不同,只一边笑,一边凑近了,细细打量着姚晁的妆容:“我可不穿这种衣裳,看着就别扭……不过我瞧着,倒也适合你。”
他凑得太近,就连呼吸都喷洒在了对面之人的脸上,虽不令人讨厌,姚晁却还是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
“还未听谁说过,我适合穿红色。”
他故意曲解少年的意思,以免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小魏皱眉,想了想,认真地说:“白色才最适合你。”
他第一次见到姚晁时,他就穿了一身白色。
那时的自己格外狼狈,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地方,血色浸染了他的白衣,他却毫不在意。
姚晁笑笑:“你何时见我穿白色衣裳了?”
因为顾及到小魏的自尊,他把遍体鳞伤的少年藏了起来,那身沾了血的衣裳,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处理掉了,是以就连姚晁自己,都忘了他那日究竟穿了什么。
小魏撇撇嘴:“我说合适就是合适!”
姚晁不与他争论,只压低嗓子,对他道:“这里危险,沿路上瞧见的贼寇,都
是训练有素的。你快走吧,别被发现了。”
虽然上次的凶手是他,但姚晁见过最狼狈的他,相信绝对不可能是小魏故意做的,所以再见面并没有多怪他,心里隐隐还对这样的少年感到心疼。
少年神色冷了冷:“我来故地重游,关你什么事?你是我哪门子亲戚,还管上了?”
是姚晁把小魏从此处山寨救出去的,他不愿少年忆起从前屈辱不堪的回忆,又知道他性子倔,最难听进人言,便道:“我不是管你,只是这里确实危险,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有什么可游览的?改日匪患平定,我带你去京城玩一遭,可好?”
姚晁是坐着的,要想看着小魏,只能微微仰起头。
就这一点点身高差距下,姚晁眼神中的关切一览无余,取悦了少年。
他方才还在生气,下一秒又笑了,却嘴硬道:“谁要你带我去京城……”
许是这一句声音有些大了,外面传来动静,看守之人疑惑地问同伴:“哎,你有没有听见屋里好像有人在说话?”
屋里不能藏人,好在小魏身形不算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