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羿对于南门舜华倒不像之前在南盛与西容一般,不近人情,甚至说有些自来熟。
祭祀府说白了就跟林渊在西容的国师殿一样,只是林渊不喜欢与人相处,身边也只有善淮一个人伺候着,而祭祀府却是截然不同,就光眼前这条走廊,南门舜华仔细给他算了算,出现的侍女就不下十个了。
虽然个个都带着面具,但南门舜华从她们的身形来看,也看得出样貌不凡。
亭台水榭什么都不缺,但却唯独少了一分祭祀的神圣之意。
走到正殿门口,南门舜华望着那四米之高的铜门,猛然自心底升起一股崇敬之感。
就在南门舜华准备走进去时,却被司羿拦住了。
对上司羿的眼神,南门舜华倒是立马会意,想着毕竟是人家的祭祀府,到底不是她这种人能够随意出入的。
“是我没有注意分寸。”
司羿听到女子这抱歉的话,有些意外,“南门小姐多虑了,只是时机未到,还请小姐再等等。”
南门舜华不解的转身望着话中透着神秘的男子,“时机未到?什么时机?”
这司羿说话怎么神神道道的?
见着女子不解,司羿也不多加解释,“走了这么久,想必南门小姐也饿了吧,也是该用午饭的时辰了。”
听着男子有所暗示的话,南门舜华叹了一口气,倒也没有多说什么,临走前还不忘转身再望一眼身后的正殿。
等回到正殿,南门舜华见着那一桌子都是她熟悉的口味,不禁拧起了眉头。
“怎么今日的菜与前几日的都不一样?”
更奇怪的是,这些菜正巧都合她的口味,难道这司羿连她的口味都猜测的出来吗?
司羿见着女子迟迟不动筷子,倒是不解的关怀,“难道这些饭菜还不合你的胃口吗?”
南门舜华微微摇首,“这些菜都是我最喜欢吃的,只是不知你是如何得知的?”
按理来,她与司羿之间没有任何的交集,他又岂会了解她的喜好,更何况是如此的细致,定是有人告诉她的,难道是林渊?
“是林渊哥哥吗?”
听到女子如此亲切的唤男子,司羿神色微
微荡漾,随即掩饰神色之间的漠然,微微颔首。
“师兄他怕南门小姐吃不惯着东陵的饭菜,特意嘱咐我的。”
南门舜华顿时恍然大悟,原本心中还怨着林渊强行将她带来这个陌生的地方,还这么多天不出现,将她一个人丢在祭祀府里,她怎能不气?
“既然他还知道有我这妹妹的存在,为什么她到现在还不来找我?”
司羿见着女子再次问起林渊的下落,露出为难之色,“师兄他刚回到东陵,自然有许多事要料理,一时间抽不开身,等到他将一切都料理好,定是会来看南门小姐的。”
南门舜华又不傻子,她一眼就看出来司羿说话时,颤动的睫毛,显然是心虚的表现。
“哼!说什么忙得抽不开身,是怕我会找他算账吧!”
一点都不尊重她的意愿,强行将她与阿瑾分开,实在是过分!
见着女子动怒的样子,司羿抿了抿唇,喝了一口茶压下了心中的紧张之感。
“若是你见到他,还请带一句话给他,若是他明日再不来见我,那以后就都别见我了!”
见着放下狠话的女子,司羿眸光微闪,张了张嘴似是要解释,最终只回答了一个“好”字。
当司羿看着南门舜华用完午饭后,方才离开了她的院子。
沉重的叹了一口气,径自出了祭祀府,召了一辆马车,径自朝着东陵皇宫而去。
昏暗的水牢中,弥漫着血腥气,司羿只刚走进来一小会儿,就觉得腹中一阵恶心,下意识的用锦帕掩住了自己的口鼻。
“什么人!”
司羿见着阻拦他的侍卫,抬手亮出令牌,侍卫们纷纷恭敬的让开。
“你们且出去,我有话要单独与他说。”
侍卫们面面相觑,有些为难,“可国主说,要我们寸步不离的看着罪犯,若是被国主知道,我们擅自离守,怕是不好交代。”
司羿听到侍卫拒绝他的话,冷冷的转眸,冰冷的视线落在他们的身上,锥心刺骨,想来不过如此。
“你们是觉得本座会放了罪犯?”
那些侍卫慌忙跪下,“属下们不敢!”
司羿收回视线,“国主若是责罚
,有本座担着。”
听到大祭司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们不过是小小的侍卫,既不敢违背国主的命令,又不敢得罪国主面前的红人,只得退守到门口,毫不松懈。
待周围的人全都撤干净后,他才朝着最里面的一个牢笼里走去。
见着被锁在黑水之中的男子,虽然黑水不过才到他的腰部位置,但男子的身上已然浸湿,显而易见,他们对他动刑了!
司羿的手捏紧拳头,压制在眼底的怒火似是要遏制不住。
“师兄,你还好吗?”
在寂静无声的空间里,那一声问候的尾音都在颤抖。
即便他如何掩饰心中对男子的关怀,但本能的反应,身体的反应都要比他的心还要诚实。
关在水牢中的男子悠悠睁开眼睛,原本漆黑的深眸再见到来人时,蓦然滑过一抹讥讽,稍稍抬首,讥诮的望着来人。
“如此污秽之地,怕是会脏了大祭司的脚。”
司羿知道他心中对自己多有怨气,见他望向自己眼神里的恨意,司羿便知道,无论他如何解释,师兄也不会信,如此,倒不如不解释。
“我已经照着你之前留给我的字条,安排好了她的一切,如今她就住在我的祭祀府,安然无恙,还请师兄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林渊在听到司羿提起南门舜华,暗黑的深眸中才露出一丝光亮,“她可有提起我?”
见着互相挂念着的两人,心中不禁升起羡慕之感。
“这些日子,她一直都想要见你。”
“你是怎么说的?”
听着男子透着紧张的语气,不禁叹了一口气,心中有些失落与失望。
“难道在师兄的眼里,我就是如此一个不堪的人吗?”
明明知道南门舜华是师兄最在乎的人,又岂会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林渊听到男子这问题,冷冷一声轻哼,已然是最清楚不过的回答。
司羿失落的垂下眸,眼中的光芒也渐渐消失,收拾好情绪,沉重出声,“请师兄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林渊并不是完全信任司羿,毕竟若不是他的缘故,他也不会离开东陵那么长时间,如今回来,他
已然成了高高在上的大祭司,而他不过是狼狈不堪的罪犯。
想到这,林渊被锁链扣住的手,不禁捏拳,天道从来不公。
“不过我还是想好言提醒师兄一句,国主那边已然打算进行天女的筛选,很快南门小姐也要进宫,你应该知道,接下来她会面临什么样环境,若是你真的为她好,关心她,就不要为了赌一口气将自己囚禁在这片肮脏不堪的地方,这里本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林渊听到从男子口中道出的肮脏二字,眼神再次凛然起来。“我该怎么做,何时轮到你来教我了?”
见着林渊不肯听劝,司羿倒是有些心急,“师兄!我这是在为你好!”
若是他不先将自己从困境脱离出来,又如何能保护好南门舜华?
一旦她被选中,那么等待她的艰难会更多,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定是会将她视为眼中钉,处处针对,到时候凭他一人之力未必能保得住她。
“为我好?当年你一句为我好,就害的我背井离乡这么多年,司羿,这么多年了,我从你的身上得到了血的教训,你当我傻吗?”
司羿听到旧事重提,心口蓦然一阵刺痛,被他因愧疚埋藏多年在心底的记忆,再次涌动,紧咬着唇,想要再次忘却,可那画面却一次比一次清晰。
深深的喘了一口气,捂着自己的胸口,稳住身形,许久方才出声。
“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师兄你,我也知道这大祭司的位置,我不配坐,这本是属于师兄的,我更是深知自己的能力不及师兄的十分之一。或许在师兄看来,这么多年来我过得顺风顺水,受人尊崇,可师兄如何能知,在这风光的背后,又有多少辛酸。”
就因为他们是师兄弟,便会时常被人拿来比较,而他自知实力不如师兄,可他也尽力了,因为师兄背叛东陵逃出,他屡次被朝臣怀疑其心不忠,这么多年,他一步又一步艰难的走着,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掉以轻心,这些又有谁能明白。
“得了便宜还卖乖,说得就是你这种人吧,司羿,该做的你都做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指望我原谅你?这辈子都不可能,你自幼跟在我的身边,应该了解我的性子,但凡害过我的人,我林渊从来不会放过!”
听到他这话,司羿的心猛然颤了颤,当年那个雨夜,他跪在祭祀府,一模一样的语气,说着不会放过他。
这么多年了,他对他的恨意当真是一点都没有减少。
“师兄,你一直都是如此的固执。”
若是他不了解他,就不会特意帮他照顾好南门舜华,今日特意来告知她的境况,让他安心。
只可惜他的那些用心,都被他无情的忽视了。
仇恨有时候真的会蒙蔽人的双眼,哪怕那人做的何其明显,被仇恨遮目的人,也不有任何的察觉,更是选择性的视而不见。
他与林渊就是如此一般情境。
司羿将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深深的望了一眼被锁在水牢中的男子,不忍的收回自己的眼神,踱步离开。
“善淮怎么样了?”
听到林渊关心那个小徒弟,司羿脚步顿住,“他没事,明日我便会将他带回祭祀府,让他陪在南门舜华身边,如此也好让她安心些。”
林渊见司羿将这一切安排的如此妥当得体,心里倒是有些难以置信。
“师兄,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林渊望着主动出声问他的男子,眉头微微一颤,眼神里的冰冷有些退减,可也仅仅只是一些些而已。
司羿见着收回视线,不再多看他一眼的男子,抿了抿的唇,与他道了别,方才离开了水牢中。
待男子离开后,林渊满是冰冷的眼神才微微收敛,身上的锋芒也在黑暗中隐藏,想起方才司羿提醒的话,林渊虽然对他这个人不信任,不喜欢,但事关小九,他还是冷静下来分析了眼前的形势,他知道在这东陵多得是野心勃勃的人,不久之后便是天女的筛选典礼,若是他再不抓紧点时间从这出去,怕是会真如司羿那家伙所说的,小九会有危险。
对于东陵的那些人,他当年就已经讨教过他们的厉害,上次的落败,不代表他这次还是败将,不论是为了证明他自己,还是为了保护小九,他都做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