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九听着穆宸讲述着今日在霓云婚宴上发生的事,方才明白,霓凤说的好戏竟然这样的。
“这霓云就不该同情,那女子显然是被人收买了,故意跑到他的婚宴上去闹事,他还一副宅心仁厚的样子非要护着那女子,这让霓霄与西门家的脸往哪放?”
苏卿九见穆宸言语中对霓云的嘲讽,倒是叹了一口气,“这霓云若不是太过善良,又岂会被霓凤抓住小辫子,利用他这一点,来扰了他的声誉,更是让西门家与霓霄颜面扫地。”
穆宸听出苏卿九这话里有话,警惕的拧起眉头,“九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连你都同情那个霓云?要知道他是霓霄最为器重的孩子,又是霓凤的死对头,霓凤几次三番对付他,都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如此之人,你认为他当真是表面上那般简单吗?”
见穆宸对霓云的敌意如此之大,苏卿九倒是有些不解了。
“这霓云究竟是真蠢还是故作蠢笨,与我们有何干系?这是他们皇室的内部纷争,我们管不着也不想管。穆宸别忘了,你可是答应我,不会轻举妄动的!”
穆宸听到苏卿九蓦然低沉下来的语气,跟防备的神色,咽了咽喉咙,神色微微躲闪,但随即又恢复镇定。
“既然我答应了你,自然就不会违背约定,你放心,只要她霓霄安安分分的,我自然就不会动她。”
苏卿九多少也了解穆宸的性格,既然他说的出,那自然做得到。
在苏卿九与云瑾寒回院子的路上,苏卿九不忘询问云瑾寒的身体情况,“这些日子,你可感觉到不适?毒还发作吗?”
云瑾寒听着她一天到晚念叨的两句话,揽上她的腰身,“阿卿,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虚弱,有北陌在,我怎么会有事呢?”
苏卿九倒是没有被他安慰的话糊弄住,自从他回来,他基本上不与她亲近,常言道,小别胜新婚,可云瑾寒却对她处处避躲,这很反常。
所以她怀疑,又是他身上的毒发作了。
见着苏卿九陷入沉思,云瑾寒猛然胸口一阵胸闷,握住苏卿九腰身的手一颤,惊扰了她。
“阿瑾,你这是怎么了?”
云瑾寒强行压制下喉咙里的腥甜,重新站稳身子,环住她的腰身,轻声安抚道,“我没事,只是刚才被绊了一跤而已,不要紧的。”
不等苏卿九继续问,云瑾寒抬眸望了一下夜色,急声道,
“天色也不早了,阿卿,你这刚回来,胳膊上的伤也未痊愈,还是好好休息。”
“阿瑾!”
“阿卿,乖,回去休息吧!”
苏卿九见着他虚弱的神色,若是她继续在这耗着,他就得多坚持一分,苏卿九知道他不想让自己知道他身上毒发作的样子,所以故作不知,压下眼神里的心疼,勾唇道,“那好,你也早些休息,别让我担心。”
对上云瑾寒甚是牵强扯出的一抹笑容,苏卿九背过了身,眼泪不禁滑落。
等苏卿九的身影一离开院子,云瑾寒急声将初南唤了回来。
初南见着口吐污血的云瑾寒,顿时脸色巨变,“主子,您身上的毒又发作了?”
“来人!”
“别叫!”
初南一把被云瑾寒握住手腕,冰凉手搭在他的手腕上,让他不禁一颤,“主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身上的毒要紧!”
云瑾寒却是死死的拽住他,不让他去叫人,“扶我回去!快!”
初南见着如此倔强的主子,倒是没法,只能照着吩咐做事,但看着云瑾寒下巴处越来越多的污血,初南顿时慌了,
“主子,再这样下去不行啊!我去找苏小姐过来!”
“一定不能找阿卿!不能让她知道!”
初南听到自家主子叮嘱的话,一脸的焦急,“若是不告诉苏小姐,主子您这身子还能撑多久?”
“鸢尾之毒无解药,如今能瞒多久是多久吧。去将北陌叫过来,继续别惊扰了阿卿。”
初南见着如此固执的主子,他已经劝了这么久了,他依旧是如此,他也没有法子,如今只能找来北陌为他减少几分痛苦。
在初南离开后,云瑾寒便陷入了昏迷,苏卿九这才从暗处走出来,走到他的身边,将他的身子放好在床上,为他盖好被子。
见着他下巴上的污血,用锦帕给他擦拭干净,握着锦帕的手已然红的不成样子,像是被人挠伤过一般,眼眶也红了个彻底,方才她躲在暗处,为了控制自己不飞奔过来,只能用指甲狠狠的抠着自己的手,只有如此才能抵挡住她心底的痛苦。
“阿瑾,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听到外面的动静,苏卿九蓦然闪身离开了院子,来到院子里,苏卿九已然无心睡眠,坐在月下,一个人孤寂坐在那,伤心。
为今之计,她必须再次去找林渊,无论如何,她都要让云瑾寒活下去。
而刚办完婚宴的云王府,此时客
人已然全都离开了,唯独留下了霓霄,一对新人,还有西门家的家主,也就是西门珺妏的母亲。
“殿下,老身能否问您一句,今日宴会上出现的那个女子究竟是何人?跟殿下您又是什么关系呢?”
霓云听到西门楼的质问,甚是羞愧的将头埋了下来。
“那女子是......”
“楼妹啊,那女子不过是故意来捣乱的,能跟云儿有什么关系?看她一身褴褛的样子,云儿八竿子也跟她打不着关系啊。”
霓云见着自家母皇竟然撒谎为他遮掩,倒是十分的不安。
可霓霄说的这些话,西门楼未免就会信,“是吗?可我见那女子一口一个殿下的,叫的十分亲密,而且还口口声声说殿下无情,还提到了一些露水情缘的事,这些不会是只有我一个人听到了吧?”
听着西门楼的话,霓霄勾起的嘴角越发的僵硬,而霓云的脸色也十分的难看。
“殿下,怎么不说话了?”
“今日之事,就是那女子的出现,殿下差一点就要丢下自己的新娘了!一旦你离开,你可知道是什么样的后果!”
霓霄听着西门楼对霓云的教训,虽然心里十分不舒服,但对方说得句句在理,她无从反驳,正好也让霓云这小子长长记性,省的日后做事不计后果。
“是,是我不好,是我差点就连累了所有人。”
西门楼见着霓云如此怯懦的模样,眼神里满是失望,早知如此,她就不该将女儿嫁过来,若非她那好哥哥执意如此,她怎么舍得让她的女儿来这里受这份罪,婚宴当日,就闹出如此大的笑话,她日后要如何在京都立足!
“明明知道大婚在即,却还惹出这样的事端,确实是你的不对,更是你的失责,一旦今日的事被宣扬出去,你让西门以后如此见人?所有人都会将她当做笑柄来看,如此你心里能安吗!”
“够了!”
在霓霄脸色快阴沉到谷底之时,西门珺妏及时打断了自家母亲说的话,若是她再拦住她,怕是她再骂下去,很快就要牵引到陛下的身上了。
这件事虽是霓云的错,但摆明了陛下的态度就是要维护他,为他遮掩一切,抹去所有的污点,若是她母亲急于为她讨公道,怕是会引火上身,反而惹来陛下的不痛快,那西门家日后的处境也十分的难过。
“如今不是争执谁对谁错的时候,现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堵住
悠悠众口!”
西门楼见西门珺妏出声打断,倒是不生气,只是心有不甘的坐下,冷哼道,“今日婚宴之上,来得可不只是京都的朝贵,还有诸国的使者,这如何能堵得住?”
西门珺妏倒是一脸的沉静之色,霓霄见她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急忙问道,“珺妏可是有主意了?”
“陛下,解铃还须系铃人,为今之计,我们只能从那个女子身上下手了。”
霓云听到她这话,顿时起身,“珺妏,你要做什么!”
霓霄见着霓云一提到那女子就如此的紧张,下意识的望向西门楼,见对上的脸色再次阴沉下来,急声吼道,
“你着什么急,先听珺妏将话说完!”
霓云被霓霄如此一吼,才稍稍安心的坐下,不敢再多言。
“殿下放心,我不会伤害那女子的性命,若是她死了,那殿下身上的污点这辈子都去除不掉,那对皇室,对西门家都是无利的。”
霓云听到这话,不禁羞愧的埋下头,“那你想要怎么做?”
“这些你就别管了,还请陛下跟母亲静心等待就好。”
霓霄见着做事十分有分寸的西门珺妏,倒是没有不放心的地方,“那好,这件事就交由你全权处理,若是有什么需要母皇帮忙的,直说无妨。”
而西门楼望着自家女儿,眼神里满是心疼,“妏儿,凡事别太逞强,一切都有母亲呢。”
西门珺妏听着自家母亲说的话,冲着她安抚笑了笑,握住她的手,“母亲,您也别太担心了,女儿如今都成家了,也该学会独当一面了,若是老依靠着母亲,那会被人笑话的!而且我们西门家的女儿一向自强的很,别人是欺负不去的。”
西门楼心疼的望着她,“走,你来送母亲出去,再让母亲好好看看你。”
西门珺妏朝着霓霄行了行礼,“陛下。”
“去吧,好好跟你母亲说会儿话。”
西门珺妏这才扶着西门楼离开了屋子。
霓霄望着坐在那不说话的霓云,命人将门带上,冷声吼道,“你还不给朕跪下!”
霓云被吼得错不及防,乖乖的跪在了地上,原本还未好的膝盖,再一次的碰撞,疼的厉害,但他也没有吭声。
“朕处心积虑的扶着你走到这一步,你竟然还是给朕搞砸了婚宴!你让朕说你什么好!那女子要死就死了,你何必管她的死活,若不是她,你也不会有今日被人耻笑的地步!”
“
母皇,那日你亲口许诺儿臣,不会伤及醉红楼上下的性命,可今日那女子却不是这么说的,你告诉儿臣,您是不是将她们全都杀害了?”
“是又如何!若是留着她们,只会对你的声誉有影响,朕怎么会留下这么多的隐患,当然是要斩草除根!”
霓云听到自家母皇如此狠心的话,顿时脸色巨变,不敢置信的抬头望着她,“母皇,你可是一国之君,怎么能伤害自己的子民呢!”
“朕就是在为西容所有的百姓考虑,才不得不杀了他们!”
“若是只用杀她们几十个人换得你的安全,那是她们的福气,日后你能顺应天命,登基为帝,那就是整个西容的福分。”
霓云摇着头眼神里尽是失望,他不敢相信,他一向敬重的母皇,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母皇,你可是我最崇敬的母皇啊!你怎么能这么做!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失望!朕做了什么让你失望?你没有坐在皇位上,自然不知道成为一个皇帝手上得沾过多少人的血!”
“不!我不信!”
“母皇,你竟如此残忍!你这么做,跟那些杀人凶手有什么两样!”
霓霄听着霓云对她的不满,径自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你觉得朕做得不对?等到你坐在这个位子上,你就知道,到底朕做的对不对!”
“不!我不要,我不想当储君,更不想当这个皇帝!”
霓霄见着他摆手拒绝,不禁冷笑,“若是你不肯当这个皇帝,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你不想当,自有人想当,你皇姐霓凤,你以为她会放过你,哼!以她的手段,跟着你所有的朝臣,还有朕身边的亲信都得死!”
霓云听到这话顿时心慌,“不会的!皇姐她不会的!”
霓霄见着如此执迷不悟的霓云,一把拎住他的衣襟,“若是你想救那些无辜的人,就该好好的站起来,与她争夺储君之位,一旦你登基为帝,到时候所有人的性命就都在你的手里,你要是想护着什么人,也都是你的选择。”
见着他眼神中露出一丝希冀,霓霄继续乘胜追击,“你不是认为朕这个皇帝不是明君吗?那你就做一个明君给朕瞧瞧啊?别只会仗着一张嘴,旁的什么都不会,倒成了笑话,更是被人当枪使!”
霓云听着自家母皇的话,竟是半日都说不出话来,直到霓霄离开,他一个人依旧瘫软在地上,失神无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