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身影直接窜入了苏卿九的府邸。
百里晔刚踏入院子,就闻到一股茶香,摇首望去,便见着一席青衣的女子正坐在庭院里品茗赏月,而苏卿九对面坐着的正是百里荣。
见着来人并没有进来的打算,苏卿九不由得出声,“来都来了,怎么不讨杯茶再走?”
百里荣听到苏卿九这话,蓦然回首,却见着一身黑衣静驻在院中的男子,虽然对方蒙着面,但百里荣还是一眼便认出了来人。
“二哥!”
果然,还是如她所料,二哥还真的是被人暗害的。
百里晔径自迈步走了进来,百里荣起身来迎接,却被男子直接无视,望着越过自己的男子,百里荣的心不禁越发的酸涩。
看来,即便他今日来此,也不会原谅她了。
收拾了情绪,径自走到了苏卿九的身旁坐下,脸色恢复淡漠,既然他不理睬自己,那她又何必舔着脸上去。
百里晔径自扯下脸上的黑布,眼神凌冽的望着神色镇定的女子,“你知道我今日会来?”
苏卿九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转眸冷声朝着五十吩咐,“隔墙有耳,将那些讨厌的东西都解决干净。”
五十领命,迅速飞身上了屋檐,将跟随百里晔一道而来的探子,统统解决了个干净。
“小姐,如今清净了。”
苏卿九摆了摆手,五十会意退下。
将手中沏好的茶,径自推到了百里晔的面前,“既然来了,就好好尝尝我煮茶的手艺。”
百里晔从苏卿九的脸上察觉不出什么,倒是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你知道是谁暗害的我?”
苏卿九并未直接回答,反而问道,“这段时间,你在百里府的日子应该是不好过吧?”
听着女子明知故问的话,百里晔倒是脸色有些难看,怨恨的眼神不由得转向坐在苏卿九旁边的百里荣身上,“我有今日,难道不是拜你所赐?”
苏卿九倒是端着茶,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拜我所赐?”
“我这才算是见过睡不好觉怪床歪的人了。”
百里晔听着苏卿九一句又一句的嘲讽,脸色难看至极的很,拍案而起,“你别太过分了!将我逼急了,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苏卿九抬眸轻蔑的望着敢恐吓她的男子,挑眉戏虐,“如今,你被人暗害,无计可施,竟然连暗害自己的人都不知道,还想要对我不客气?百里公子还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听着苏卿九的话,百里晔顿时脸色一片皲裂,“即便是我百里晔如今危难,但也绝不会任人宰割!”
“如今的你,就跟那案板上的鱼肉有何分别?即便你不愿,也不得反抗,不是吗?”
“你!”
百里晔气得一拳头直朝着苏卿九的脸上挥去,“住手!”
百里荣一把拦住了百里晔的拳头,神色急切,“二哥!你不能对她无礼!”
百里晔见着如此软弱了十几年的女子,如今竟然能为了一个陌生人拦下他的拳头,眼神里实在难掩惊愕。
“你倒是好得很,护着外人,却用手里的刀子捅向自己人!”
百里荣听着男子难听的话,下意识的垂眸,不敢看他。
“自己人?若是我虐待你十几年,让你终日里挨打受骂,承受死不了逃脱不了的折磨,看你还能不能张嘴就说自己人!”
百里晔见着苏卿九插嘴,怒气冲冲的冲着她大吼,“你给我闭嘴!”
“这一切都是你挑唆的!原本她是多么听话的一个孩子,即便是母亲苛责她,在我的庇护下,她终究是安全的!”
“所以你以为她那十几年在你的庇护下,过得很舒服吗?”
苏卿九一句话顿时让百里晔哑口无言。
百里荣望着男子,松开了手,径自坐下,叹了一声气,方才说出心中的想法。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每天都要到院子里那口井边呆坐着吗?”
百里晔闻言,倒是疑惑的望着她,“你不是说,那边清净,没有人会打扰你吗?”
但苏卿九望着女子那讥讽苦涩的眼神,倒是猜到了一点。
百里荣淡淡的勾唇,失笑的望着他,“那里确实清净的很
,即便我从那口井里掉了下去,也不会有人及时赶过来救下我,如此,我也算是脱离了苦海。”
百里晔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背后的缘故竟然是这个。
“你就那么想死吗?”
百里荣听着百里晔的反问的话,不禁笑出了眼泪,可眼里尽是悲伤与无助。
“岂止是想死,我恨不得从来都没有出生过。”
苏卿九望着哭得极为凄惨的女子,倒是心疼不已。
望着百里晔一脸的震惊,沉声训斥,“她所经历的痛苦,你没有亲身承受过,如何能明白她的真实想法,我说句不好听的,若换做是你,怕是早就拿刀剁了你那位好母亲了。”
“你胡说!”
苏卿九见着百里晔不信,倒是不与他多争辩,后面,她自然会让他打脸。
百里晔的眼神望向一直默默流泪的女子,不禁有些自责。
“为什么这些,你从不告诉我?”
“她是你的母亲,你庇护我,一是同情我年幼,二是为了保护你的母亲,若是我说了这些,结果又有何不同?”
百里荣这话倒是狠狠的击痛了百里晔的心,她这话虽然伤人,可确实无错。
即便她想死,他不论出于什么目的,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而她一旦活下来,那结果依旧是如今这样的局面。
百里晔顿时无神,无力的坐了下来,望着隐忍着情绪,垂着脸的女子,眼神里满是愧疚。
“说再多又有何意,如今母亲已经离世,对于你的噩梦已然消散。”
而他的噩梦才真正开始。
百里荣震惊的望着语气里尽是失落的男子,紧抿着唇,眼神里有着不忍。
“二哥,夫人离世,我知道你伤心,但你不该堕落!”
百里晔却是一脸的失笑,连连摇首,“我伤心又有什么用?谁能看得见?不该堕落?可偌大的百里家还有我的容身之处吗?”
苏卿九望着心如死灰的男子,却是沉声戳破了他的心事,“若是你真的如你方才所言,便不会上门来找我,追问那暗害你的人了。”
百里晔闻
言,顿时抬眸,眼神里重新拾起希冀,“究竟是何人暗害的我!”
“难道你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怀疑的对象?”
百里晔不禁转眸望向了百里荣,却被苏卿九冷嘲,“看来你还真是没有长脑子!”
蓦然被百里晔冷眼一瞪,苏卿九却是没好气的解释。
“若是她所为,那今日她还需要回去探望你吗?若真是她一心要你死,你觉得你还能活到今日?”
真是个蠢货!
百里晔听着苏卿九的解释,倒也觉得甚是有理,“那究竟是谁?”
“你好好想想,若是你废了,那受益最大的人是谁?”
百里晔与百里荣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大哥!”
见着苏卿九嘴角满意的笑容,百里晔顿时心惊,就连百里荣也是一脸的不解。
“大哥,一向与我们不亲近,更是不插手后宅之事,为何要暗害二哥?”
“难不成是为了百里家的掌家之权?”
苏卿九见着终于想明白的百里荣,倒是倍感欣慰。
“终归还是你有些脑子。”
被暗中嘲讽的百里晔顿时脸色一冷,握住拳头,一脸的凌然,
“他百里宏究竟为何要对我下手!我从未对他有半分的不恭敬,更是将他看做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他为何要如此对我!”
苏卿九无语的望着一眼百思不得其解的百里晔,一语道破谜团。
“或许这得从你母亲身上找到原因了。”
百里晔拧起眉头,“你的意思是说,他自从我母亲进门就没有对我存过一分好感?在他的眼里,从未将我当成过弟弟看待,而是当成了家业的竞争者?”
苏卿九微微颔首,“在百里宏的亲生母亲去世后,你们的父亲才娶了你的母亲,还生下了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自幼娇生惯养,而百里宏他却是没有爹娘的疼爱,孤身一人在后院长大,虽然我不知道你的母亲究竟对百里宏做过什么?但凭着你母亲那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定是为你日后继承百里家的家业,筹谋过。”
想必是那梁柔暗地里对百
里宏做过什么,事情败露,百里宏这才对她起了防备之心,亦或是起了杀心。
“若是如此,他还真的是心计深沉,不择手段!”
这么多年,竟然他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他这位哥哥的心思。
原本以为他不愿与他们交往,只是性情使然,却不曾想是诡计心生。
“那我母亲的死,是不是也与他有关!”
苏卿九微微摇首,“你母亲的死,我也是今日方才知晓的。”
百里晔脸色极度阴沉,拳头紧紧的攥着,“他百里宏还真的是装的一手好蒜!”
竟然将他骗的团团转!
百里荣也是才知道这百里宏的真正面目,先前苏卿九竟是没有向她透露半分。
“二哥,你可不能冲动!如今他百里宏手握掌家之权,而你却被父亲责罚,若是被他察觉到你已经知道他是暗害你的人,搞不好会对你下手的!”
“如今你势单力薄,怕是敌不过他。”
百里晔却是一脸的不屑,“难道要我就这么忍着,看着暗害自己的凶手逍遥法外!更何况他未必能容得下我!”
苏卿九倒是极为赞同百里晔的看法,“虽说与他相较,未必能敌得过,但一味的忍让,结果必然。如此,倒不如拼死一搏。”
百里荣一开始倒是很担心百里晔与百里宏正面直刚,但如今听到苏卿九都这么说了,倒是稍稍放了心。
“可如今二哥已经被父亲责罚,如何能敌得过百里宏?”
苏卿九却是自信一笑,“这就要看你二哥他敢不敢冒死一拼了。”
百里晔神色茫然,“何意?”
苏卿九眼神泛着精光,嘴角噙笑,倒是一脸精明之相。
百里宏等了一晚上,都未收到探子的回禀,倒是有些担忧。
急忙派人去百里晔的院子查看一番,却被告知,百里晔房门紧闭,已然睡下了。
百里宏闻言,握着笔的手不禁一颤,“你说什么!他回来了?”
那派去的人没有回禀,难不成是被百里晔这小子发现了?
“派人去盯着百里晔,有任何异常,及时来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