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蔓歌把所有的照片都甩到了陆承渊的面前。
如今是盛夏,但男人身上的冷意和寒气像是可以冻伤人的肺腑。
空气近乎静止了一瞬,整个氛围里都笼罩上了一层阴霾。
唐蔓歌往后靠坐着,温婉如江南女子的眉眼之间流淌着的是鲜明的妒恨,她像个胜利者一样,微微勾唇。
“陆总,好久不见了啊。”
她宛如老熟人一样和他打招呼,唯独眼底的阴鸷一闪而逝。
诡异而凝重的氛围里,陆承渊周身的冷意更浓,他低下头,目光扫过那些照片。
不堪入目。
是了,陆承渊只有四个字形容。
就是不堪入目。
但男人早就习惯了隐藏情绪,他也更是冷漠,挑了一下眼。
“好久不见?看来唐总现在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贵人多忘事。”
“唐总不知道我们在盛世娱乐的周年庆上就已经见过了吗?”
陆承渊神色莫辨,黑眸里的犀利化作了长剑,要将唐蔓歌穿透。
唐蔓歌脸色冷淡,若无其事的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尖。
她漫不经心地道:“哦,是哦。”
“我已经忘记了。”
“不知道陆总看到这些照片是什么想法?陆总觉得眼熟吗?陆总娶进门的少奶奶,陆家的儿媳妇,原来背景也这样不堪啊。”
唐蔓歌深呼吸一口气,皱着眉头,假惺惺的说:“不知道这些照片要是曝光了出去,这陆少奶奶还要怎么做人啊。”
“老太爷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呢,左右挑选,接过选了一个这么不入流的女人。”
唐蔓歌是温婉那一派的,眉眼雅致温柔,现在每一个字都和淬了毒似的。
她极力的贬低照片上的女孩,像是这样就能刺疼陆承渊的心,也就能够挽回她艳照曝光的痛苦。
她痛十分,她就要陆承渊痛一百分。
陆承渊对她做得太绝了,就算她是听了承舟的话来到他身边,但是她不也好歹陪了他两年吗?看到那样一张恶心丑陋的脸,她都能隐忍下来。
为什么陆承渊要撕掉她的最后一层遮羞布?
陆承渊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语调平静。
“请你注意你的措辞,梧桐是我的妻子,是我陆承渊的人。她过去如何,如今又如何?我要她,她就是我的人。这些照片就是你想要让我看的东西,那我可以告诉你,你的目标已经达到了。”
“不过,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陆承渊说到这话时,声音里已经蕴含着寒气了。
他是真的不在乎,但是转念一想。
沈梧桐也是受害者,既然落十七来到了沈梧桐的身体里。
他得为沈梧桐出手摆平这个麻烦。
就当作是为落十七报答沈梧桐了。
“陆总真的不在乎吗?觉得这些照片不重要吗?那我想有很多媒体想要看看这些东西,陆总你说我可以把他们分享给媒体吗?毕竟,这些东西还是挺好看的。当初的陆总,对我也是如此心狠手辣的啊。”
唐蔓歌有些神经质的笑了起来。
眼底的威胁,十分的清晰。
气氛压抑。
陆承渊眸子一沉,低声笑了出来。
他原本冷厉的五官并没有因为这个笑容而变得温和,反而更多了几分锐利和危险。
不笑可怕,笑起来就更可怕了。
“你笑什么?”唐蔓歌平静下来,冷冷地问。
她眼睛里的恨意浓烈如火。
陆承渊做了一个放松的动作,微微捏了捏眉心。
他勾唇,眼底笑意森然。
“唐总觉得这些照片好看那就散播出去吧,好看的东西自然要大家一起看。”
“你说什么?”这次绷不住的是唐蔓歌,她瞳孔剧烈收缩,看他的眼神很恐怖。
似乎是没想到陆承渊的冷酷无情,连自己的妻子被人散播艳照也不管?也不在乎吗?
陆承渊为什么可以这样狠心?对什么都不在乎?
谁知道,下一刻。
陆承渊又平视她的眼睛,他说话的节奏缓慢,字字句句都如狂风过境,掀起一场惊涛骇浪。
“我说你想要散播这些照片出去,你大可以散播出去。”
“你以为我会在乎?但我要提醒你一句话,就算你攀上封家,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如果这些照片在其他地方被我看到了,我就对那个……私生子下手。”
陆承渊瞳孔一瞬间变得狠戾,眉宇之间是戾气翻涌。
他眼底的笑意也凝结成了冰。
“唐蔓歌,那个私生子你知道是谁吧?我不管从前你想要做什么,现在又想要做什么,只要你不安分守己,你对我妻子下手。”
“我就动那个私生子,一张照片一根手指,你想一想,那私生子的手指够不够砍的?又或者,手脚也可以断了。你最好是好好掂量一下,那个私生子究竟是否值得你退让,自然你可以不管他的安危,毕竟你痛快最要紧是不是?”
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字句,都缓沉地震打在唐蔓歌的耳膜上。
那冷厉可怕的气息,压进了她的心底深处。
这一刻,唐蔓歌浑身的血液都慢慢地凉了下去。
她几乎不能遏止自己内心的恐惧,脑海是空白的。
她看他嘴唇张阖,几乎听不到他说了什么。
私生子。
他不止一次提到了私生子这个字眼。
唐蔓歌脸色一寸寸的惨白,呼吸都变得微弱。
她胸口如同压了一块大石。
“你……”居然知道了?
知道她是陆承舟的人?也知道……她在乎承舟?为什么?
可是怎么可能呢?陆承渊怎么会知道?
她喜欢陆承舟,将那个男人视如神明,就连身边的人都不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
只说了一个字,嘴唇就颤抖不已,失去了来报复的痛快和得意,眼底都是恐惧和惶然,有了逐渐碎裂的痕迹。
陆承渊嗓音沉稳,连发怒都不屑。
他继续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唐蔓歌,你当真以为你和我妈妈有那一层关系在,所以我就不会怀疑你吗?我告诉你,我从不信你们任何人。”
“你和陆承舟,最好是好自为之。如果再敢借我妈妈来生事,就绝不会是断腿毁容那么简单。”
陆承渊扫过瑟瑟发抖的唐蔓歌,声音凌厉。
“你应该庆幸,你和我妈妈有一层关系,不然。”
“你已经没有资格坐在这里了。”
当他陆承渊是谁?他怎么可能对故意接近自己的唐蔓歌没有防备?怎么可能给唐蔓歌生路?
他只是看在妈妈的面子上。
他也觉得很悲哀,妈妈就连死了,都要被人拿来做文章。
例如唐蔓歌,借妈妈的关系来接近他。
真的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吗?
不。
他都知道。
他只是想,任何和妈妈有血缘关系的人,都能带给他妈妈存在时的那种感觉。
毕竟,因为他选择留在陆家,百里家已经和他断绝关系,外婆恨他入骨。
其实他最想亲近的人是外婆,可百里家的人都憎恨他。
他找不到妈妈了。
也找到妈妈最亲近的人了……
唐蔓歌脸上没有血色,静静看着他。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从你一开始接近我。”他淡淡地道。
这一刻,唐蔓歌像是被抽干了力量。
她身体都凉了半截。
“陆承渊,所以你一直都是在演戏?”
“难道你还以为我真的会喜欢上你这种人?”陆承渊眉头一皱,说出来的话更是凌厉锋利。
喜欢上你这种人……
陆承渊和陆承舟不像,但他说这话的口气,一瞬间叫唐蔓歌有些恍惚,他的脸和记忆里的陆承舟重叠在一起。
陆承舟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他也说过。
【蔓歌,不要奢望不该想的。】【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
是啊,不可能。
陆承舟是谁啊,是皎月一样的人。
她这次眼巴巴的和封老爷一起来这里,其实,只是听说了小道消息。
陆二爷打算和墨家联姻,联姻对象就是陆承舟。
她只是想见一见墨家的人,他要娶什么人,就算是说她痴心妄想,她已经身在淤泥里,可她还是奢望月光。
唐蔓歌隐忍着情绪,声音变调沙哑。
“陆承渊,他是你弟弟。”
“就算你是陆家人,你也不该这么践踏他。”
“他和你一样,都是陆家的人。”
唐蔓歌想起私生子那三个字,心口一阵阵的抽疼。
其实,她和承舟都是一样的人不是吗?
陆承渊如同听到了笑话,眼底都是冷酷和肃杀。
“都是陆家的人?”
“看来你也是痴情种,陆承舟这样对你,你还愿意为他说话?”
陆承渊冷冷地说,“我妈就只生了我一个。”
“陆承舟是我父亲婚内出轨的产物,不是私生子是什么?私生子想和婚生子有一样的待遇?你真的以为他装得一副好模样,就没有知道他是什么货色了吗?”
“闭嘴!”唐蔓歌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