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
醉酒的后劲太大了,沈梧桐让宋静帮他把陆承渊送到房间里,她把脉看他的情况,想了一想,她还是决定用针灸给他逼一部分酒气出来。
宋静留在这里也帮不了忙,沈梧桐让他下去休息了。
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他和她。
陆承渊现在脑海混乱不堪,身上的黑色衬衣,被沈梧桐尽数解开,微微闭着眼睛,呼吸粗重,棱角分明的俊脸因为醉意而柔和了轮廓。
他半睁着的黑眸,如今像是揉碎了星辰,迷离又溃散。
陆承渊喝酒不上脸,皮肤还是白皙的。
沈梧桐取出针包,跪在他的身边。
他似醉非醉,就这么迷离的盯着她。
那眼神里,像是揉杂了许多的大雾,分辨不清楚他的情绪。
“我给你针灸,一会就不难受了。”
针灸比吃药的效果更快,沈梧桐怕他听不到自己在说话,下意识的俯下身,靠近了他的脸颊,轻轻地说了这些话。
但她却不知道,这缭绕的幽香仿佛在他的鼻尖成倍的放大,下一刻。
一直昏昏沉沉的男人,陡然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力气很大,紧紧攫住她。
“怎么了?”沈梧桐吃痛,对上他幽暗的黑眸,呼吸一紧。
他的眼神灼热如火,滚烫无比。
“要……走了吗?”他抿着嘴唇,没头没闹的问了这么一句话。
男人的声音,沙哑又低沉。
沈梧桐不明白,“什么意思?我要给你针灸,我现在不走。”
他还是用力握紧她的手,不肯松开。
不过,他的眉头却皱得越来越紧。
沈梧桐保持着趴着的姿态没有动,手腕上他的温度格外的烫人。
距离拉近,她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甚至和他的目光在空气里交汇在一起。
她忽然就觉得,他的瞳孔里藏了很多很多的情绪,此刻就排山倒海一样的爆发。
沈梧桐忍着疼,低声说:“我不走。”
“我现在真的不走,我就是想给你针灸。”
“陆承渊?你能听到我说话吧?”
沈梧桐的声音很温柔,醉酒的人大约都不可理喻,就像是她以前一样,喝醉了就发酒疯。
所以陆承渊喝醉了,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躺着,她觉得他很乖。
陆承渊比她小时候好照顾多了。
“真的……不走?”他停顿了一下,声音缓慢。
沈梧桐从他的脸上窥出了一丝紧张和小心翼翼。
那双总是锋利冰冷的眼眸,现在只剩下了无边的柔软和缱绻,就这么凝视着她。
她的心忽然就软了下去。
沈梧桐如同受到了蛊惑,伸出手,手指尖抚过他冷硬的面部轮廓。
“你是不是喝傻了?我人现在不就是在你面前吗?”
“真的不走。”
她不厌其烦的回应他,嗓音比方才更轻柔。
她哄哄他吧,也是没想到啊,陆承渊这样冷厉杀伐的人也需要人哄吗?
沈梧桐的手,再一次抚过他的脸庞。
他宛如被抽走了魂魄,出神的僵在那。
沈梧桐另外一只手还拿着针包,她再次低声说。
“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我说了不走就不走,我先给你针灸一下,这样就不会这么难受了,好不好?”
“我不走。”
她意识到他已经安静下来了。
她刚想蹑手蹑脚的离开他。
可下一秒!
男人沉沉的闭上眼睛,又是一用力,她惊叫一声,身子就这么跌倒在他的身躯上。
他双手用力抱住她的肩膀,她整个人趴在他胸口,胸腔此时剧烈起伏不定。
沈梧桐手里的针包掉在了床下,她头抵着他的胸口,耳畔传来他急促的呼吸,还有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她垂着头,一下就定在了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没喝多少酒,不至于醉。
但这一刻,她好像身体发软无力。
因为他身上的酒香和温度一点点的传了过来。
她好像醉了。
“陆承渊。”
她声音颤抖,心跳这个时候飞快。
他仿佛没听到,闭着眼睛,双手用力抱紧,很害怕她离开。
哪怕隔着衣料,沈梧桐也觉得自己要融化在了他的目光里,气息里。
男人的身体紧绷成了石头,喘息着说。
“不要走。”
“不管你是……谁……”
落十七也好,沈梧桐也好。
妖魔鬼怪也罢。
不要走。
四周都是安静的,沈梧桐在听清楚这句话时候,那原本还在跳动的心脏,却不断地往下落。
好似掉入了一个无底洞里,不断地下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不要走。
是他在哀求,如此脆弱无力。
她瞳孔微闪,胸口颤动,随后,艰难地抬眸。
她不发一言,定定看着咫尺之间的他的眼睛。
沈梧桐有些恍惚,只有胸口传来灼热的温度,让她保持清醒的理智。
她看着他的眼睛里只有自己的面容。
她注视着,却也分不清楚他此刻是不是醉了,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做什么了……
她分辨不清。
可那黑眸里铺开的卑微和柔软,却叫她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
于是。
她缓缓地扬起手,摸了摸他脸。
“好。”
她冲他露出了灿烂明媚的笑容,眼睛比雨后的溪水还要清澈明亮。
就这么一个字,眨眼之间,就带着和风细雨般的温暖冲入陆承渊憋闷的胸口里。
男人的眸色更深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