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疤癞一家为了感谢赵文的医治之恩,怎么也要做好一桌子丰盛的晚餐来招待一下,不然心里如何过意的去。
就连大病初愈的疤癞娘都坚持要去厨房帮把手,而疤癞则被派去村里转转,再淘些食材来。
这就导致了大人都在忙活,而无人再管那个家里唯一的小屁孩。
小孩子先是坐在堂屋门口玩耍,可两只眼睛咕噜噜直转,时不时偷看一下赵文。
见赵文始终都在闭目休息,也没过去打扰,只是偶尔两手托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一切都被有些无聊的林兆辉看在眼里,不过老头人老持重,到没想着去逗弄孩子。
直到赵文调息完毕,缓缓睁开眼睛。
那孩子见赵文清醒了,不知从哪儿有些吃力的拎了个水壶过来,踉踉跄跄的提到赵文面前,口里脆生生的道:“叔叔,喝水。”
气的林兆辉直翻了个白眼,自己的茶碗早就喝干了,也没见这孩子拎水过来,这会儿到是知道来续水了。
赵文赶紧去接水壶道:“谢谢!叔叔自己来好吗。”
“嗯!”小孩子把水壶递给赵文,两只眼睛巴巴的看着。
赵文将水给林老爷子续满,再给自己倒上,顺手将水壶放在林兆辉旁边。
见小孩子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自己,不由笑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呀?”
小孩子答道:“我叫朱千雪,快6岁了呢!”
姓朱?赵文的脑海不由浮现出疤癞曾经讲过的那个故事,就连一旁的林兆辉也略有所悟,眼神中露出了然之色,不由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然后就似笑非笑的看向赵文。
赵文却是面不改色,仍微笑道:“嗯!名字真好听。”
朱千雪也有些高兴,抬头道:“娘说我是大雪天出生的,雪花又大又好看!”
赵文摸了摸千雪的脑袋道:“雪花虽美,亦是极寒,万物都有其两面性,知道吗?”
朱千雪哪能听懂这个,道:“叔叔,什么是两面性啊?”
赵文有些意味深长的道:“就是任何事物,都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就好比火,可以烧饭煮茶,也可以焚毁一切。”
朱千雪抓了抓脑袋,这个话题对于5岁多孩童来说,能听的似懂非懂就很不错了。
她是知道火焰可以煮饭,但烧到手的时候也好疼。
因为有时候坐在灶膛边,盯着不断跳跃燃烧的火焰,偶尔往里添柴,对她来说是件很好玩的事,她有过体验。
赵文的话,等于让她对两面性有了一点朦胧的认知。
但朱千雪最渴望的事情可不是这个,于是朱千雪仰着脑袋问道:“叔叔,我看您一挥手,奶奶就飞起来了,您可以让千雪也飞起来吗?”
林兆辉在一旁暗笑,这小孩子,倒是会挑人,以赵文的少年心性,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带她玩玩。
只是赵文却道:“脚踏实地不好吗?为什么要飞呢?”
林兆辉脸上刚起的笑容僵住,咱家这主上莫不是有什么问题吧?为什么总跟小屁孩讲一些奇怪的道理?
他哪知道,在赵文心中,那句“无忧无虑,便是最好,平平凡凡,就是幸福。”对赵文的影响有多大。
虽然赵文违背了母亲的最后的嘱托,毅然决然的离开了磐石镇,但这不代表赵文心底不重视这句话。
有时他也会时常问自己,为什么不听母亲的忠告。
闲时仰望星空,赵文就常常幻想,自己和父母一家人生活在磐石小镇,开开心心,其乐融融,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安逸日子。
在赵文眼中,朱千雪拥有家人,多么幸福,应该好好珍惜,不用去想那些飞天遁地的事。
这便是赵文太过年轻,有时习惯以己度人。
朱千雪小嘴瘪着,半天嘟囔道:“可是,那些小鸟儿,飞的又快又高,它们为什么就可以飞?”
赵文头疼,他可不太会跟小孩子打交道。
他自己小时候,在磐石镇也没什么玩伴,都是一个人在镇里为了填饱肚子东溜西串,从来没有过朱千雪这样的疑问。
为什么会飞?有翅膀呗!就跟有腿便能跑是一样的。
这有什么好问的?无聊!
林兆辉观察半天,倒是看出了赵文有些不自在。
便插口道:“小千雪,到爷爷这儿来,爷爷告诉你,为什么小鸟会飞,你却不会,好不好?”
哪知道小孩把嘴一撅,道:“不要,我要叔叔也朝我挥挥手,我想飞。”
好吧!林老爷子也闭嘴了,人家小孩不要他,他和疤癞谈不上交情,自然懒得搭理了。
林兆辉端起茶碗,喝了口茶,干脆来个闭目养神。
看着朱千雪潸然欲泣的小脸,赵文叹了口气,随手一挥,一缕罡气托着小千雪便飘了起来。
感觉到自己悬浮起来,朱千雪高兴的不得了,“咯咯”笑个不停,在半空中手舞足蹈。
赵文控制着小千雪在堂屋中缓慢的转了一圈,才将其放下来,道:“好了小千雪,可以了吗?”
朱千雪仍兴奋不已,呼喊着:“我还要飞,我还要飞!”
赵文笑道:“那你自己去飞呀!”
朱千雪甩着手撒娇道:“我不会,我要叔叔带我飞……!”
“千雪!”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喝声打断了朱千雪。
原来是疤癞手里提着不少匀来的食材,刚好回来。
疤癞有些不好意思的冲着赵文道:“少爷,对不住啊,孩子太小不懂事。”
赵文摆摆手,表示无妨。
疤癞拉着朱千雪的胳臂往偏房拽去,嘴里道:“千雪乖,让叔叔好好休息,咱们去帮奶奶和娘一起做饭,好不好。”
哪里知道朱千雪使劲挣脱了疤癞的手,嘴里还喊道:“不要你管!”
然后一溜烟跑了。
疤癞有些尴尬的愣在原地,还是林老爷子睁眼提醒道:“还不快追。”
疤癞这才匆忙追出去。
林兆辉捋了捋胡须,轻叹道:“养儿育女,难啊!”
听到林兆辉的感慨,赵文有些诧异的看过去。
林兆辉笑了笑道:“孩子好生,但养大不易,需要陪伴,还要言传身教,几人能做到?”
赵文疑惑道:“辉爷您……也没做到吗?”
林兆辉面露尴尬之色道:“咳咳,老夫年轻时游历天下,四处找人比试切磋提升修为,岂能困顿于家中?那相夫教子之事,自是有我那婆娘操持。”
赵文不由在脑中回忆在林家见过的人来,下意识问道:“对了辉爷,您的子女,我见过吗?”
林兆辉撇了赵文一眼,笑道:“自是见过,你忘了,昨日宴会时,我那二儿子,还专门给你敬过酒。”
赵文不由蒙了,宴会那么多人来来往往,谁知道谁是谁?
林兆辉看赵文的表情就知道这位肯定没印象。
摆摆手道:“主上不用在意,我二儿子都七十多了,管乙字秘库的,你叫我准备的那些矿材就是让我二儿子给你取的。”
这个话题让赵文尴尬住了,处的熟了,差点都忘了,林兆辉都是老祖辈的年纪了,其子女必然年龄不小。
林兆辉嘴上说着不必在意,还是把自己儿子身份点了出来,赵文自是不会戳破,暗暗记在心里便可。
接着林兆辉叹息道:“子女不争气,大儿子早年间死于一场争斗,二儿子修为始终卡在武皇初期多年不得寸进,三女儿嘛,呵呵,倒是嫁了个好人家,只不过多年未回来了。”
赵文能听出林兆辉的语气中充满了落寂,还有些愧疚之意,只是不知该如何劝慰,毕竟赵文尚无法感同身受。
一时间想到自己的父母,是不是提到自己时也会愧疚叹息呢?
赵文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