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的气氛，陡然变得僵凝。
空气都好似停止了流动，紧张得静止着。
吴叔见情况不对，立马让佣人们都退了出去，各回各的房间，自己也赶忙消失。
只剩下三人，隔着餐桌对峙。
秦雪脸上的肌肉都一抖一抖的，双眸死死地瞪着墨书砚。
“阿砚，你是在指责你的亲妈没教养吗？？”
墨书砚眼皮都没动一下，甚至发出一声嗤笑。
“您不用一直提自己的身份，您生了我，我知道，但这跟我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就因为你是我的母亲，就可以没有教养？就因为您是高高在上的董事长夫人，墨家主母，就可以对两个小孩口出恶言？”
“您以为您多高贵，盛气凌人的辱骂孩子，殊不知，这件事若是传出去，所有人都会在背后厌恶您，鄙视您，少不了议论您没礼貌没教养、说您恶毒，甚至嘲笑您虽然贵为墨家主母，却连做人最基本的素质都没有！”
这些话，每个字都像是戳在秦雪的脊梁骨上。
她死死攥着桌子边沿，想要反驳，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半晌，她才堪堪挤出一句，“我怎么没有素质了？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事实？”墨书砚眼尾划开一抹冷笑。
“您告诉我，哪句是事实？”
秦雪一下子噎住了。
墨书砚步步紧逼，一句接一句质问。
“是岁岁和安安推倒的曦宝？您确定现在敢再说一遍吗？只要您敢说，我立刻让人调监控！”
秦雪面色刷一下就白了。
她嘴唇颤了颤，“我是你亲妈，我说的话你都不信？还要调监控，你是不是还要报警啊！”
墨书砚嘴唇划开一抹冷厉的弧度。
“您撒谎在先，现在跟我谈信任？您知道信任是怎么没的吗？都是被您自己作没的！”
“您一个大人，自己做的事情不承认，反而推到两个孩子头上，然后用恶劣的语言辱骂、污蔑他们，您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做这种事，您就不觉得脸上无光吗？”
话说到这儿，他顿了顿。
“您不觉得，但我觉得，作为您的儿子，我觉得真是前所未有的耻辱！”
刹那间，秦雪的眼睛瞪得滚圆。
没有什么话，会比墨书砚的这一句，还要扎她的心。
她所有的骄傲、自尊，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你……你……”
她“你”了半天，嘴唇颤抖得更加厉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墨书砚不为所动，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失望和不理解。
“您是做母亲的人，也曾经做过孩子，应该知道父母对孩子有多重要，但是对两个从小就没有父亲在身边，陪伴着长大的孩子，您居然那么恶劣地辱骂，他们活该没有父亲，骂他们是没爹没教养的野种，这是您应该做出来的事儿？”
听到这儿，墨怀礼已经大致明白了。
他也没想到，秦雪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当即，他又惊又怒，看向秦雪。
“你怎么能口出恶言，还是对两个小孩子？你现在简直越来越不像话了！”
秦雪咬着牙关，脸色难堪。
她当时其实也是气糊涂了，才会口不择言。
现在被儿子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她自己心里也是有些震惊，甚至有些后悔的。
但是对那两个小男孩，她无论如何都喜欢不起来。
背脊僵硬地站了好半天，她才勉强挤出声音来。
“我是说话难听了些，但这样其实也好，曦宝今后就不要再和那两个小男孩接触了，本来我就不同意他们一起玩，看看曦宝现在都成什么样了，都没有以前乖巧听话……”
话没说完，就被墨书砚打断了。
“您的眼睛里，只看得见别人的问题？您就那么完美，没有一点错处？明明是您做错了事，却要污蔑到别人的头上，自己有问题，却要从别人身上找问题，您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了？简直不可理喻！”
秦雪面无血色。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儿子，就那么偏向外人？
哪怕她这个当妈的做错了，为什么他就不能包容，反而还要为了外人，反过来训斥、指责她？
“我承认，我是讨厌江绾，因为江绾，连带她那两个儿子我都不喜欢，这有问题吗？谁规定的，我就一定要喜欢她？就算当初害我的人不是她，那又怎样？我就该喜欢她、接纳她吗？”
“一码归一码，我还是那句话，江绾怎么样，我不管！但你和她绝对不能在一起！我打死都不会同意的！”
墨书砚额角青筋凸起，面色更冷，浑身上下散发出骇人的寒意。
“我也是那句话，我的婚事，由我自己做主，任何人都不能替我做选择，做决定！”
秦雪气竭，猛地拍了两下桌子。
“你怎么油盐不进，江绾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为了她，和家里抗衡？就因为曦宝？曦宝能好起来，未必和她有关系，说不定是秦景川这些年的辛苦治疗，终于起了作用，你就这么笃定，曦宝是因为江绾，才会改变？”
“退一万步讲，就算曦宝真的是因为江绾，变得比以前开朗了，你可以给她钱啊，多少都可以，她治好了我们墨家的宝贝孙女儿，给多少钱都是值得的，我可以不介意，但是你为什么非要让曦宝继续接触那个女人？？”
墨书砚见他没有丝毫悔改的意思，还在刚愎自用，固执己见，顿时怒上心头。
额角跳了几跳，他忍无可忍，将那个埋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暴露了出来。
“因为，江绾是曦宝的亲生母亲！”
这话一出，墨怀礼和秦雪都怔住了。
两人好半晌都没有反应，像是没听懂他说的话。
“阿砚，你……刚刚说什么？”
墨怀礼不知何时也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墨书砚面无表情，重复了一遍。
“因为江绾是曦宝的亲生母亲，曦宝，是江绾的女儿。”
他话音才落，秦雪就陡然反驳，“不可能！”
她满脸惊愕，“怎么可能？曦宝怎么可能是江绾的女儿？江绾不是有孩子吗，那两个小男孩才是她的孩子！曦宝怎么可能跟她有关系？”
她不愿意相信，曦宝和江绾竟是亲母女。
墨书砚却很笃定，没给她半丝希望。
“曦宝的确就是江绾的女儿，不然，曦宝自闭了好几年，为什么在见到江绾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为什么她明明和江绾只有一面之缘，就开始黏着她，无条件地喜欢她，依赖她？江绾对墨家人都无感，甚至讨厌，却唯独对曦宝意外的喜欢疼爱。”
“一切都有迹可循，因为母女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