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向浮华的目光,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幽深暗晦。
“今夜过后,想必九王爷,更是会将阁主……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他不是平庸之辈,心计谋算,皆不在阁主之下,倘若稍有差池,阁主,将会在这场储君之战,输的一败涂地。浮华暗自思量过,九王爷身后,最起码有两股势力,一股,是当今国母,皇后娘娘的支持,一股,则是他的王妃,林蓝琴身后的林太尉,朝中有一品官员,宫里有六宫之主,他又狡猾奸诈聪明过人,最重要的是,他有那份争夺储君之位的心思,心中早早的便有了谋划,依照当前的形势,他的胜算,是迄今为止,最高的!”
浮华依旧在说着,声音清淡。
“而阁主,皇上自是偏袒阁主的,加之江湖是阁主的天下,与九王爷两两相较起来,算是不相伯仲。只可惜,阁主无心皇位,夫人又是……是以,落于九王爷之风下乘。”
到底是浮华少司……
仅仅凭借资料上的情报,加之宫中的风吹草动,细枝末节,便能将沈寒城如今的形势,揣测的七七八八……
沈寒城的人,皆是如此能干么?
苏槿若笑了笑,“所以,这是你支持我,做那件事的缘由?”
浮华看着她,点头。
“若不想,阁主输了这场……独一无二的棋局,夫人绝不可以,是阁主的负担。”
是以……
夫人您,一定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证明给……世人看,自己的身份……
绝不是,逆臣之子――苏槿若的身份!
苏槿若将一盏热茶喝尽,她站起身,对浮华道:
“那么,替我准备东西,我们马上开始行动。”
“是,夫人!”
……
沈樊抚了抚林蓝琴……墨黑的发丝。
他余光瞥了一下,正在饮酒的林太尉,轻声笑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年我虽谈不上多喜欢琴儿,但日久生情,我早已陷入美人眸中,无法自拔……”
林蓝琴眼眶一红,面色亦涨的通红。
她急急忙
忙低下眼眸,掩住了脸上的喜色。
余光中,林太尉的脸上,亦隐隐勾着一抹笑容,似是对他的回应,颇为满意。
沈樊敛了敛眸。
林蓝沁揽着林蓝琴的手臂,喜上眉梢道:
“果然,姐夫是真的疼爱姐姐的,哎呀,姐夫这番言辞,真的是要羞死姐姐了,瞧姐姐的脸红的,跟什么似得……”
林蓝琴娇嗔的瞪了她一眼,“沁儿……”
皇后笑,“真是一对壁人,让母后瞧着,都能从你们的眼里,感受到浓浓的情意……”
老皇帝身边的艳丽女子,捂唇接话道:
“只是可惜了,七王爷的妃子不再这儿,如果七王爷的妃子,亦在这殿上,就光凭他们……这两对夫妻的你侬我侬,还真是……要羡煞死旁人了,这未出阁的姑娘们,定是会羞得满脸通红,正好让我们这把年纪的,可以看看小女儿家的娇态……”
“确实赶巧。”
沈寒城懒洋洋的回了一句。
“待本王的娘子病好之后,本王自会带她入宫,你们,急什么。”
这话说得……
好似他们迫不及待……要见着他的妃子一般。
尽管……
他们确实有这层意思。
但被沈寒城……
这般直直的挑出来说,还真是有点……
挂不住面子!
艳丽女子……捂唇的动作生生顿住,她狠狠的剜了一眼沈寒城,将唇角敛起,不再说话。
熹微素来深受老皇帝宠爱,说起话来……亦没大没小。
“七哥这是什么话,我们身为七哥的家人,想见见自己的七嫂,见见自家人的心,难道也有错么?!要明月说,今夜这般大好的日子,七嫂就该来……与我们一同度过。你们成婚了半月有余,父皇母后遣人请过多少次,让她入宫,她却是百般推辞,究竟,她是真病了许久,缠绵床榻,还是因为什么,而入不得宫?!”
殿内一阵无言沉默。
熹微这个问题,算是问到了核心上。
手中把玩的酒杯倏地停下,沈寒城面无表情的呵斥:
“放肆,本王的
事情,由得你指点插话?!”
熹微公主委委屈屈的道,“难道明月说的不对,太子哥哥娶得太子妃,五哥娶得五嫂,九哥娶得九嫂,他们之中,又有哪一个,像七哥这般,将自己的妃子……藏着掖着的?!不让父皇母后,还有我们这些亲人见着,明月也就口上说说而已,如今七哥这般恼羞成怒……是为何,难不成,我们连猜测一下……缘由都不行了么?!”
瞧着沈寒城……望向她的眼神越来越冷,熹微公主心中一阵胆寒。
但她却是不惧他……
她有东宫太子……作为后盾,老皇帝又疼她。
她还需怕谁……
沈樊看了熹微公主一眼。
又看了一眼有些动怒的沈寒城,眸色一闪,他道:
“七哥,明月亦只是好奇罢了,你别生气了,除夕夜里,大家都要和气才是……”
听沈樊这般道,众人的视线……齐齐望向沈寒城。
沈寒城的脸上……真有怒意。
但他们皆可看出,沈寒城已经,极力在压下怒气了……
只是……
亦不知这怒气,是否是被熹微公主的……无心之失,戳到点子上,还是……
就只是单纯的不想,熹微公主,这个作为他妹妹的女子,去挑战他的大男子主义?
不过……
依沈寒城的性子,这两种猜测,他们或许……会更倾向于前者。
毕竟……
谁的妻子,会一直藏在自个的家里?!
在除夕夜上,这般重要的日子里,也不出来见见家里人……
沈寒城冷冷的看了一眼沈樊,脸上充满戾气。
“本王的娘子,不管她是谁,叫什么姓什么,做过什么,她都是本王的人!你们给本王听清楚了,谁要是敢动她,便是与本王为敌!与本王为敌者,下场是什么,你们最好自己……先好好掂量掂量着。”
这话说出口,众人心中……
立马跟个明镜似得,亮的两眼发光。
沈寒城此话,有……欲盖弥彰之嫌。
更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之前,众人勉勉强强……
还算相信。
沈寒城好歹身为皇室中人,再如何,亦自当不敢漠视皇规……
可如今……
然起七王爷娶得妃子,见不得人,众人齐齐想到的,便是……
他娶了个男人!
这在皇家…蠹…
可是大忌!
众人的视线,染着惊恐的神色……落在沈寒城身上髹。
沈寒城似是刚要起身,离开殿内。
被老皇帝……狠狠的瞪了一眼后,他才按耐住没有动作。
殿内的气氛,死一般的诡异。
恰在此时,有人来报。
来人单膝跪在地上,语气有些慌乱,吐字却是异常清晰:
“启奏圣上,太子殿下,出事了!”
……
七王府内。
灯火通明,静谧的与往常无异。
倏忽之间,冷风一阵吹来,染着不寻常的力道。
自七王府的四周,近乎是在一瞬之间,火把四起
有人暗中操控,将火把自墙外,往七王府里丢去。
一连上百只火把,在眨眼间,涌进了七王府里头的屋子。
火光冲天,一时间,七王府里,叫喊声,连绵不绝。
暗夜中,墙外有人蒙着脸,低着声音,交头接耳:
“按计划行事,马上行动。”
他做了一个手势,随后原地一跃,翻身越过墙头。
身旁的属下,亦学着他的动作,一跃而起,纵身越过墙头。
数十名黑衣人,越过墙头,落在地上……
只可惜……
他们尚未站稳脚跟,脖颈上……立即传来冰凉的利刃。
有人一只手举着火把,另一只手持剑,架在黑衣人的脖子上。
目光凉凉的扫过……这些僵住没有动弹的黑衣人,那人嗤笑一声:
“还以为,你们会用什么招数……来攻阁主的府邸,原来,亦不过如此……”
适才,下达命令的黑衣人目光一凛,身子旋开,绕出了贴在脖颈上的利器。
连同与他一道的黑衣人,纷纷效仿,做了这个动作。
动作快些的,尚且保住了一条小命。
慢些的,已然命丧……府中暗卫的剑下。
兵刃交接的声音,霎时响起,荡在空旷
的七王府内。
同一时间,上百只火把,自七王府的里头,在眨眼间,被抛向空中,丢到了七王府外。
七王府的四周,动静不小,可……
竟无人前来观看,究竟出了何事?!
冷风袭来,屋脊上……传来一丝轻微的响动声。
绿若与千一剑似是恍若未闻。
少顷,十几名身着黑衣蒙着脸面的杀手,飘然而至。
守在屋外的绿若……与千一剑相视一眼。
这才迟钝的,将剑柄稍稍举起,手指……皆置在了剑柄与剑身的接合处。
他们的视线,放在眼前的黑衣人身上,万分戒备。
绿若的面色明显的阴郁,“在除夕夜这般大好的日子,他们亦敢如此猖狂,是否……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千一剑唇角噙着邪笑,他无所谓的道:
“便是因为是除夕夜,百姓皆去街头……赏玩猜字谜去了,以为我们府里头,亦是和乐融融,喝酒助兴,这才壮着胆子来的?”
绿若撇撇嘴,似是想起一些事情,她的面色……凝重了些。
“他可不是草包,万一他是声东击西,眼前下作的东西……不是窝囊的,而是重量级的杀手,却都放到你我这儿来,你我该如何?”
“怕什么,屋里头不是有王妃,再不济……不是还有个浮华?”
“王妃的手刚刚受伤,双手难敌四拳,浮华一人怎搞的定他们?”
“不是我说,你我才是屋外头的人,先被干掉的人……明明是我们,你担心王妃做什么?!”
“如果王妃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你确定,你真的可以……好好的过完今年?!”
他们在这胡搅蛮缠,杀手们亦是极有耐性,听他们说完。
见眼前这个男子,甚是赞同绿衣女子的话。
他似是习惯性的,摸了摸下巴,哭丧着脸道:
“怎么横竖都是死,早知如此,便叫主子,多加点人手在这就好了……”
千一剑的话音未落,眼前的黑衣人……
身形倏地一闪,势如破竹般,欲要攻入绿若与千一剑,护在身后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