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王爷高攀不上,而是王爷您……不配。”
苏槿若的声音淡雅,没有丝毫的杀伤力,言辞之间,却是一针见血。
闻言,沈樊不怒反笑,为苏槿若斟了一杯茶水茶,递与苏槿若。
“世人皆传……苏城主爱慕九王爷沈樊已久,看来也不尽然……至少,苏城主是偏袒其他男子,而非偏袒我。”
“不过是传言,王爷何必作真?”苏槿若双手接过茶盏,笑道:
“以王爷的为人,与七王爷较之一比,的确是……云泥之别,此乃事实,下官没有说谎的必要不是?”
论演技,她苏槿若岂会输于眼中人?!
沈樊唇角的笑容一瞬间敛起,却又在下一瞬绽开。
“既然苏城主认为,我与七哥之间,有着云泥之别,却为何……还是上了我得马车?”
他做了一个请喝茶的手势,苏槿若看了他一眼,轻抿了一口茶水。
她道:“七王爷饮的是酒,下官饮的是茶,这本质的差别……便是下官要选择王爷的原因。”
言下之意便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可,”沈樊微不可见的挑了挑好看的眉毛,“苏城主不怕,这茶水……有毒么?”
苏槿若微笑,“王爷不敢。”
是啊……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他邀的人,若是死在他的车内,那岂不是……
在向天下昭告,说人是他杀的么?!
呵。
眼前人,真真是好打算。
明面上,道着与七王爷沈寒城不和,暗地里,却不知达成了什么协议。
这一路走到岭安,他看似是借个马车坐坐,实则,是将他自己的安危交于自己,让自己负担起他的人身安全,将他与自己牢牢的绑在一起,谁也不想推开睡……
他的目的,甚至可能是……监察与保护。
监察自己的一举一动
,不想让自己有兴风作浪的机会……
保护他与沈寒城之间,可能早已谋算好的……阴谋诡计。
沈樊笑容如初,深邃的眼眸里,却滑过一丝不可察觉的狠辣。
他云淡风轻的道:“苏城主的确聪明,我最喜欢同这样的人打交道,因为……当苏城主魂归天际的时候,我会格外的有成就感。”
“过于变态的想法想多了,也就成了变态,像王爷这般心狠手辣的人,下官断不会让您……如、愿、以、偿。”
两双眼眸……在空中对视起来。
一双淡笑如风,隐隐藏着嗜血伪装,一双淡漠微凉,眸底晕着狠辣阴邪。
半晌过后,沈樊收回视线,他凝着苏槿若清秀的面容,开口道:
“如此最好。”
……
如夜兼程,苏槿若一路行至赣水路(岭安的临县),期间一直相安无事,风平浪静。
自赣水路起,便不断可以见着灾民的身影。
几人乘坐着马车,皆被灾民一一围的水泄不通。
听着车内之人的话,不必有所动作,千一剑蹙着眉头。
周遭的百姓个个面黄肌瘦,口中不断喊着……施舍点吃的东西。
他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马车,紧紧地围着马车不让走峻。
期盼着,渴望着,马车上的人,能够解决他们的温饱鲫。
苏槿若掀开车帘一角,向外望去。
饱受水患灾害的难民,不断向他们车内靠近。
沈樊的侍卫,则是无动于衷,既不驱赶,也不让他们过于接近马车。
他家主子没发话,他断然是不会有什么动作的……
且……眼下他们不是以难民为先,把难民打理好,不是他们的责任。
治本不治标,只有将水患治理好,难民才不会再次出现。
苏槿若重新放下车帘,车内的白衣少年,脸上依旧挂着春风和煦的
笑。
她眸色不变,似是无意开口道:
“岭安的难民流落至赣水路,而赣水路的县令……却好似没有多少接纳的意思,任由他们来……不给一丝恩惠,王爷可知为何?!”
沈樊看了她一眼,别有深意的道:
“苏城主如何知晓,这赣水路的县令,没有做过什么……接纳百姓的举措!”
“这车外的百姓,难道还不能够说明什么?”
苏槿若,你到底还是太嫩了些……
如今的然起,并没有多少贪官污吏。
有的……只是分派太过明显,尤其是苏丞相那一派别,已然占了朝中文武大臣的一般有余。
皇权被分割的过于严重,但然起的风气却依旧不错。
否则,凭着此次水患……损失巨大的消息,岭安的县令,岂敢将这样的天灾上报给朝廷?!
既然敢上报,那就不可能存在不救济的可能,不然……
那不是就是……在打自己的脸,在摘自己的脑袋么?
沈樊看着苏槿若,淡笑不语。
苏槿若望了沈樊一眼,勾唇淡问:
“王爷是否觉得,下官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苏城主果然有自知之明。”
“其实下官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
苏槿若凝着沈樊柔和俊美的脸庞,“即便王爷退隐朝堂两年有余,却依旧对朝堂,包括朝外的事情了若指掌,不知……当今圣上,您的父皇知晓之后,会不会有所欣慰?”
之于沈樊,她并没有多少了解。
毕竟她不是这个朝代的人,当初她选择九王爷沈樊……作为她拒绝熹微公主的推辞,本就看中了……他是谦谦君子的缘故。
可谁料……
他的一切,都是伪装。
既然如此,那她不妨自己亲自试探,探探他的底。
刚刚所问,亦只是其中的试探之一。
两年。
身处朝堂之上的官员,别说是脱离了朝堂两年,就是脱离了朝堂两天,都足以改变一切……
比方说……
她自己。
上一次她与沈寒城跳下断崖,朝堂之上,虽说没有多少变化,但实则……已经有了些微的改变。
由着香贵妃摔倒,差点滑掉了龙胎。
老皇帝震怒,一气之下将香贵妃摔倒的那个地方,全面封锁,不让任何人靠近。
朝堂之上的官员,有一部分,一下子倾倒在苏丞相那一边。
连带着……此次她被苏丞相举荐为治水大臣,朝堂之上,都没有多大的抗议声。
要知,她不过是个小小的五品大臣。
如今却能担负重任,这……就是变化!
这种变化,是已经离开朝堂两年有余的,沈樊,承受不住的。
可他却依旧对朝堂之上的事情了如指掌,这说明了什么……
两年前的那场流言蜚语,究竟是旁人容不得他,还是……那根本就是他自己故意设的局?!
沈樊沉默,他直直的看了苏槿若良久,最终笑道:
“苏城主,难道七哥没有教过你,在朝堂之上……越是聪明的人,死得越是快么?!”
苏槿若笑,“这个道理,七王爷并没有教过下官,不过七王爷倒是说过一句话,不知王爷……是否有兴趣听听?”
沈樊望着她,苏槿若道:“七王爷说过,官场上,谁笑的越是开怀越是快乐,谁……死的就越是快。”
沈樊是个笑面虎,哪怕有人在他脸上甩了几巴掌,他依旧可以笑若桃花。
苏槿若此话,当真是……在戳他鸡肋骨。
果然,见苏槿若这般言道……他的唇角仍然挂着淡笑,只是那双漆黑的双眸,微微的眯了起来。
果然么,跟沈寒城一道的人,总是不受人喜爱不受人期待,只想让人毁灭的
不是?
有些人,活在这个美好的人间,注定是多余的,哪怕对方,聪明的想让人收为己用……
两人一来一往,车外的难民……已经奔向赣水路县令提出的救济粥,一一离去。
马车恢复行动,慢慢的又恢复了来时的速度。
终于,又是一夜奔波之后,在天色渐亮之前,终于抵达岭安。
苏槿若下了马车,沈寒城刚刚也下了马车。
两人互相望了对方一眼,苏槿若对他拱手行礼,沈寒城俊美异常的脸上没有多少情绪,看不出他的喜怒来。
恰在此时,沈樊手握着夜明珠,也下了马车。
气氛顿时有些怪异,三个非池中物……究竟谁是谁的对手?
沈樊看了看沈寒城,随即又看了看苏槿若,淡声道:
“苏城主,我们先去勘察地势,还是……先与这里的父母官,交接一下如今的情况。”
苏槿若眼眸微动,道:“先去交接一下,然后我们再去看看难民。”
岭安的难民流落至赣水路,便说明……岭安的难民过多。
而岭安的县令,很明显的……负担不起这些难民的温饱问题。
岭安的气候,夏季高温,冬季寒冷,正是南方的气候。
如今刚好是初夏时节,其庄稼正是第一季好收成的时候,却被洪水冲的一干二净,带走了维持生命的能量。
岭安交纳粮食的效率,在然起,素来都是数一数二的。
自然,之前亦有发生过洪涝灾害,却没有此次的厉害。
岭安的百姓毫无防备,本就欢欢喜喜等着收成,如今却……
想必,此次水患给他们都来心理上的落差,只怕是不小的。
眼下,安抚人心,实乃首位,而后鼓舞人心,更是治理洪水的一大关键。
一路行走,几人看尽了弥漫在这片土地上,不断怒涛翻滚的洪水。